崔府志用一根细长的银针插入汤药,取出来一看,脸色大变,银针变黑了!
崔府志叫道:“药里面有毒!”
众大臣和众医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崔府志指着银针说:“诸位大人,请看,如果药里没有毒,银针不会呈现黑色。据下官观察,药里面下的正是剧毒无比的砒霜!”
砒霜?!
守候在武帝身边的大臣炸开了锅,都把目光聚焦在了义妁的身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霍光火冒三丈。
义妁不知道作何解释,低着头。
“本官问你,这砒霜是不是你下的?”霍光质问义妁。
“大人,大人,奴婢……”
义妁慌了手脚,支吾了好久,才承认砒霜是自己下的。
“好啊,你竟敢毒害皇上!你吃了豹子胆了?来人啊,把这个大胆逆贼抓起来!”
义妁成了众矢之的,所有的人都把愤怒的目光投向她。
这时,卢氏跪了过去,向霍光求情道:“大人息怒!大人息怒啊!这不是毒,这是药啊!”
崔府志叫嚣道:“你不要替她狡辩了!砒霜是毒药,天下人皆知!难道你也参与了下毒不成!”
义妁也跪了下来,带着哭腔说道:“大人,请相信奴婢,砒霜用在常人身上是毒,可用在皇上身上是药啊!”
“胡说八道!砒霜怎么可能是药?霍大人不要再听这个歹毒的丫头妖言惑众了。”崔府志想置义妁于死地的心情非常迫切。
霍光冷静了下来,问众医官:“你们有谁听说过砒霜可入药的?”
除了典医监和卢氏,其他的医官都摇摇头。
典医监提议道:“可查阅《神农本草经》,看有没有记载。”
“速把《神农本草经》取来!”
典医监取来《神农本草经》后,很快就翻到了有关砒霜的记载,典医监大声念道:“味辛酸,性热,有毒。治寒痰哮喘、疟疾、休息痢、梅毒、痔疮、瘰疬、走马牙疳、癣疮、溃疡腐肉不脱。”
“单凭这一点就给皇上服用砒霜,这是我们这些臣子能做的事情吗?”崔府志很不服气。
霍光犹豫了。
“大人,这是唯一可治疗皇上血鼓的方法啊!”
义妁还在哀求。
这时武帝醒了过来,由于肝毒上涌,武帝的视力每况愈下,现在他只看到模糊的一片。
“你们在吵嚷什么?”武帝吃力地吐出这一句话。
霍光不得已,把事情的经过全部启奏给了武帝。
“皇上,是否喝药,请皇上定夺。”
武帝气若游丝,许久不发话。
大臣们跪在武帝的床前,把头磕在地上,不敢抬起来。
又过了一炷香的工夫,武帝喃喃地说:“给……朕……服药。”
崔府志彻底傻了眼。
义妁如释重负,赶紧为武帝服药。服完药后,武帝先是昏过去一下,但很快又醒了过来,只觉右肋剧烈疼痛,接着,一股瘀血从武帝的口中喷射了出来。
义妁喜极而泣,她知道,她成功了。
“这是真的吗?”霍光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皇上真的没事了吗?”
义妁笑道:“已经过了危险期,接下来就是疗养了。”
“真是不可思议啊!砒霜竟然也可治病。”
众人议论纷纷,惊叹不已。
而崔府志则灰头土脸,窘迫难堪,恨不能找个地窖钻进去。
经过数月疗养,武帝身体渐愈,这数月,义妁寸步不离武帝,武帝颇为感动。
一次义妁给武帝施针,武帝说:“朕要封你。”
义妁忙不跌地跪下来,“奴婢不敢。”
“朕给你说一个秘密。”
义妁战战兢兢,不敢回答。
“赵婕妤没有诅咒朕,你也没有诅咒朕,那个木偶是王良人派人故意送给赵婕妤的。而送木偶的侍婢却是朕的眼线。这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懂吗?”
义妁大惊,摇了摇头,想不到晚年的武帝如此高深莫测。
武帝又问:“你知道朕为何要赐死赵婕妤吗?”
“奴婢不敢妄自揣度。”
“她现在仍然是朕心爱的妃子。但朕不想她成为吕后。赵婕妤那么年轻,她不死,刘弗陵就无法成为太子。”
义妁在心里哭诉,娘娘,你听到了吗?皇上也是迫不得已啊!
武帝说到做到,又数月,武帝能够下地行走了,把文武大臣和所有的医官都召集到了宣室。
“朕要封义妁,你们说封一个什么称号合适啊?”
武帝脸上挂着祥和的微笑,此时的他不像是一个皇上,倒更像一个慈祥的老者。
“臣以为,义妁医术无人能敌,太医令丞的职位非她莫属。”这是典医监的话。
武帝摇了摇头,他知道义妁不适合任何官职,他只想给义妁一个至高无上的荣誉。
霍光向前一步,启奏道:“据微臣调查,义妁不仅在太医院鞠躬尽瘁,先前在民间也深得人心,能够有义妁这样医术和医德兼备的大夫,是我朝的荣耀。义妁先后治好了赵婕妤、太后、皇上,又在瘟疫爆发时立下汗马功劳,被流放朔方时,还化解了匈奴与大汉之间的边境纠纷,简单的称号不足以概括义妁的功劳,臣以为应该封为女国医!”
“女国医?这在历史上从未有过啊。”
群臣议论纷纷,惊讶不已。
“好,好,女国医好,就女国医了!”
“皇上,臣有奏要启。”
在这喜庆的日子,一个很不和谐的声音响了起来,这便是崔府志。
“说吧。”武帝今天看起来格外高兴,“众爱卿都可以畅所欲言。”
“臣以为皇上不能封义妁为女国医。”
“为何啊?”武帝对崔府志在关键时刻老唱反调感到厌恶。
“因为她是大逆罪人之女。”
武帝一惊,质问道:“何出此言?”
“据微臣查证,义妁正是二十五年前做上犯乱、私通嫔妃的太医令丞义云天的女儿。”
崔府志面容猥琐,唯唯诺诺,他已经黔驴技穷了,这是他扳倒义妁的最后一招。
此言一出,群臣哗然。
“怎么回事?义妁怎么会是他的女儿?”
“可有此事?”武帝目光威严,问义妁道。
此时的义妁为崔府志感到悲哀,本来她已经放弃了那段恩怨,不再追究崔府志。想不到崔府志硬要逼着她向皇上禀告所有的真相。
义妁面色从容,没有大声喊冤,走向前去,跪了下来,不紧不慢地说:“奴婢正是义云天的女儿。但奴婢的父亲不是大逆罪人。”
“朝堂之上容不得你狡辩,是不是大逆罪人,二十五年前已经有了决断。”崔府志怒道,想打压义妁的气势。
“崔府志,你给朕住嘴!”武帝喝道,又问义妁,“你说你父亲不是大逆罪人,你有证据吗?”
“奴婢想请皇上见一个人。”
“准奏。”
很快,义妁就领着披头散发的女囚来到了武帝面前。
武帝吃了一惊:“你是谁?”
女囚扑通一下跪了下来,哭叫道:“皇上,你认不出臣妾了吗?臣妾是容妃啊!”
群臣再次大惊,容妃不是疯了吗?
“义云天没有私通臣妾,都是臣妾为陷害他而故意这么说的。而这一切都是崔府志这个老不死的设计的阴谋!”
女囚突然把矛头指向了崔府志,恶狠狠地瞪着他,恨不能把他吃掉。
这一天,女囚等了二十五年。那日义妁走后,以为再也没有希望了,想不到老天有眼,这就是报应啊。
女囚一口气说出了当年崔府志所有的阴谋。
崔府志完全没有料到女囚会突然出现在这里,顿时脸色煞白。
“崔府志,你还有何话可说?!”
武帝大为光火,腾地站了起来。
“皇上,饶命啊!皇上!”
崔府志绝望的哀求声说明了一切。
“来人哪,把崔府志拖出去,押入天牢!”
义妁看到这一切,多少往事浮现心头,眼眶里噙满了泪水,爹,你看到了吗?陷害你的人遭到了报应。如果爹泉下有知,也该瞑目了。
接着,传来了太监高亢的宣旨声:
“封许义妁为女国医——”
声音久久地在未央宫里回荡,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