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怎么豪华,不符合我们的要求,那也就一点用都没有。办公的地方就要有个办公的样子哪怕多花点钱,也要装修出办公楼的气派来。我们本身就是广告公司,虽然说不是直接做这些装修的业务,但在办公楼上也要体现我们的高品味来,那可是我们翰林集团的门面啊!小夏,你说是不是?”
“是,当然是!尹总您是金口玉言,哪能有错?我这就照您的吩咐去办!”夏靖说完一扭一扭地走到门口,裹在旗袍里的细腰象水蛇一样柔软灵活。她在门口停住,复又转身回来,将身子斜斜倚在尹国华的办公桌上,故意悄悄问道:
“哎,你说,我这身旗袍好不好看?”
“不能说是好看。”尹国华眼中露出戏谀的神情。
“不能说好看?那该说什么?”
“应该说是——Verybeautiful!”
“嗨,还跟我卖关子呢。我告诉你,”夏靖搔首弄姿地转了一圈,“我这套衣服可是专门为你而买的,我猜你就喜欢这种衣服。”
“这回你偏偏就猜错了,其实我最喜欢的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尹国华诡异地笑着,将手中拿着的一支笔点在她的胸口,将声音放得很低很慢地说:
“我最喜欢的,是你脱掉这件旗袍的样子。”
“臭美啊,你!”夏靖用一根手指在他的鼻梁上刮了一下,然后娇笑着扭动腰肢,准备走出去。
“小夏,等等!”尹国华叫住了她。
夏靖回头,脸上的笑容更是娇俏。
“尹总,还有什么吩咐?”
“你先把门关上!”
夏靖照他说的关好门,疑惑但又是风情万种地望着他。尹国华起身,走到门口,伸手反锁了门扣,然后一把抱住了夏靖。倒是把夏靖给唬了一跳!认识尹国华这么久,他可从来没有在办公室里对她有过这种举动,她不由得轻声惊叫一声:
“尹总,你……?”
“别叫!我就是想你想得厉害!”他说完,用吻堵住了她的嘴。他不想听到她问他为什么会这样,尽管她也许根本不会问,她向来都是很知趣的。但尹国华真的很害怕去面对这个“为什么”,他的内心此刻很是矛盾:一方面有一种叫做“罪恶感”、叫做“内疚”的小虫子在嘶咬他的心,另一方面,又有一种称做“**”的大虫子正在吞噬他的肉体。他从前不这样急躁,那是因为他知道他是强悍的,他有耐心等,等到下班以后,等到方便的时候,等到挑好一个既安全又有情调的地点之后,再去充分发挥自己的威力。可现在,自从上次在林依依面前失败之后,他突然发现自己老了。男人一旦感觉到自己在这方面不再强劲,那么,他的自信心就象被太阳暴晒后的瓜苗一样蔫了下去。而且,他的性情也会变得浮躁,他必须及时抓住每一次浮起的**,并渴望它能证实自己依然精力充沛。他不能等,他怕这一等,它就会从自己的身体内溜走。就象此时,尹国华尽管内心感到罪恶、感到内疚、感到低俗、感到不合时宜,但他还是迫不及侍地将夏靖抱起来,平放在他那宽大的办公台上,手忙脚乱地除掉她身上那条漂亮的旗袍,象剥葱一样地剥掉了她的长筒丝袜和红色内裤,然后,就匆匆地进入她的身体。是她挑起了他的**,他希望,她也能帮他找回年轻的精力,年轻的感觉。
果然,夏靖没有辜负尹国华的期望。这个女人真是个天生的尤物,她的娇媚,她和风骚,还有她那青春逼人的气息,真的让尹国华变得强劲而持久起来,他仿佛又找回年轻的自己,一次又上次地冲击她,他甚至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更加激情高涨,象狂风大作时的浪潮,一波高过一波地拍打着岸边的岩石。
有了这一次的成功,尹国华的情绪好了很多。当然,他也就更加不可能照林依依的意思辞掉夏靖了。这个女人,他一时还真丢不开。
夏靖工作起来效率也还是蛮高的。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就督促公司设计部做好了设计图纸,并且联系好了工程队。显然,尹国华对“别墅王”的装修是很重视的,他对设计稿审了又审,设计人员根据他的意见又前后修改了三次,这才终于定了下来,不日就可以正式开工了。根据财务部的预算,“别墅王”装修从材料到人工,所有费用加起来高达两百八十多万,真是贵得让人瞠目结舌。但尹国华要的就是这种效果。贵便贵吧,效果可不能含糊,这是尹国华如今办事的基本原则。
别墅王的装修开工之后,夏靖大部分时间都留在了广州。尹国华派她专门来监督这个工程。只是尹国华不知道这个工程队是夏靖的男朋友吴超找来的,工程队的头头正好是吴超的朋友。当然,吴超当这个中间人是有利可图的,而且还是很丰厚的一笔利润。其实,这利润可以说是夏靖给的,她是有意放了一条大草鱼在浅水池塘里而引他一钓的,让他唾手可得。夏靖这么做,目的很明确,一方面是想让吴超心里能平衡些,不要对她与尹国华的关系耿耿于怀,另一方面,创造机会,让他多赚些钱,其实也就等于自己多赚了钱,毕竟,她是把吴超当做自己最终的归宿的。
这天,吴超要到别墅王找那个工程队的头头谈一些事情。走到别墅花园的那两扇宽大通花铁门前,只见门内倚红掩绿,鸟语花香,好生清幽。而在绿树环绕中的那一幢白色楼房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宛若一座华丽的宫殿。吴超感觉有一种酸酸的东西涌上心头,他不由得咽了一下口水,他知道,他对尹国华不只是羡慕,更多的是嫉妒,准确地说应该是嫉恨!凭什么他能拥有这么多的财富?凭什么他可以住这么漂亮的房子?凭什么他在女人那儿总是频频地得到青睐?
吴超带着一颗愤愤不平的心走进了别墅。他双臂交抱在胸前,在四百多平方米的花园里踱起步来。一方面,他觉得在这样优雅的环境中散步是一件很惬意的事情,另一方面,他希望这习习的凉风、清幽的树荫能使他浮躁的心平静下来。然而不,他一边走着,一边发现这里的环境愈是好,他的心就愈难以平静。因为,越是好的东西,如果它不属于自己,就如同越是聪明的狗越会伤到不是它主人的人一样,那“好”总是会伤害得不到却又极想得到它的人的心。
吴超不知不觉走到一个椭圆形的池子旁,池子的周围种满了柔媚的垂柳和优雅的清竹,仿佛一对对情侣携手相拥在岸边。满池子盖满翠绿的荷叶,三三两两的几枝粉色的荷花亭亭玉立于绿叶之上,清香扑鼻,美丽如画。池中央是一个八角凉亭,红色雕花回栏拐了两道弯才接到岸边。吴超这才发现凉亭中有两个人,男的着一套白色休闲装,背靠凉亭的木柱坐着,女的身穿一条牛仔超短连衣裙,侧身坐在男人的腿上,男人一只手托着女人的背,另一只手很自然地从超短裙伸了进去。两人正脸对脸,眼对眼,说着情话呢。吴超躲在一株柳树密密垂下的枝条而形成的天然屏障后,将两人看得清清楚楚,那正是尹国华和夏靖!
吴超的心“咚咚”跳着,就象是一不小心吞进腹中的一只活蛤蟆,跃跃欲试就要蹦出喉咙口了。那是一颗燃烧着恨的火焰的心,它将吴超的全身都烧得滚烫,他恨不得立即冲出去,将这一对狗男女狠狠地揍上一顿,然后扔进池子里。然而,他的腿刚要向前迈步,却又缩了回来,因为,他仿佛看到了厚厚的几叠钞票象砖头一样挡住了他的前路,那是他将从这个工程中所能得到的二十万元的利润。今天,他就是来找那个工程队头头拿首期支付的十万的,等工程完工,他还将从他那儿拿到剩下的十万。
如果,他现在冲出去惹恼了尹国华,不知会不会影响那接下来的十万元的顺利到手。而且,如果让尹国华知道了夏靖与他的关系,知道了夏靖私下里把钱往他这儿捞,很可能就不再信任她,那么,他就少了许多赚钱的机会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迟早会让尹国华摔倒在他的脚下,但不是现在,现在,吴超正需要他。
人们常说,时间只会向前走,永远不会停下来,更不会回头。但是,现在科学如此发达,许多不可能实现的事情都被聪明伟大的人类一一实现了。就比如说时间吧,在某个时间点发生的某一件事,现在人们可以通过相片来将它定格,更可以通过录相让它回头,让它重新演过一遍。这次尹国华和夏靖在别墅王中的那一幕,就被人定格在相片上了,而且这些相片一周后便飞进了林依依的玫园门口的那个邮箱里了。
自从第一次收到匿名信起,林依依就对这个能“容纳百川”的绿色邮箱产生一种奇怪的感情:又是爱又是恨,又是感激又是害怕,又想逃避却又好奇。所以,她不知不觉中养成了一个习惯,那就是每天下午都要去打开一次。
几乎每隔一个星期,顶多是半个月,就会有一封奇怪的匿名信,这些匿名信的内容无一例外都是与尹国华有关的。每一封信都象是一颗尖锐的钉子,总是准确无误地钻在林依依的心坎上,直钻得他的心头淌出血来。而每一次都要好多天才能勉强“止住血”,勉强缓解心痛的感觉,可是另一颗钉子又钻了进来,紧挨着旧伤口又增加了一个新的伤口。如此一来,林依依的心已经是千疮百孔、鲜血淋淋了!
这天下午,林依依独自在玫园娇黄的玫瑰花丛中徘徊。太阳一寸一寸地退下去,落叶一片一片地飘下,心中原本对幸福生活的热切希望也随着太阳渐渐地消退,心中的爱也如同那落叶在不知不觉中飘然而逝。心中堆满的尽是闲愁,是百无聊耐的寂寞,是一份沉重的失落感……那都是些如此心烦如此无所是从的情绪啊,埂在喉咙口,想吐无处吐,想吞无法吞!或许,这就是“师奶”所常有的该有的情绪?就象深宫中失宠的妃子?就象宋词中思夫的怨妇?
邮箱静静地守在铁门外,林依依以一种怯怯的却又好奇的眼神盯着它,仿佛盯着一个绿色的幽灵。这时她听到了一声喇叭声,一辆摩托车驶过来,在铁门外停住了。穿深绿制服的邮差从摩托车上跨下来,在脱下帽子的那一刻,他的眼睛瞟向院子里,在林依依的身上停了大约有半分钟之久。那眼神让依依极不自在,像将她穿透了似的。一个邮差,怎么可以这样肆无忌惮地看她?他那眼神后似乎藏着些什么?并且,她敢打赌,她决不只见过他一次,那双眼睛……为什么那么地似曾相识?像一道闪电,让她的心顿时抽得紧紧地。
邮差将信塞进邮箱后,跨上车,一溜烟走了。林依依突然向门口追去,看着那背影,直至他一转弯不见了,她才愣愣地回头,伸手打开了邮箱。
其实她每天下午都要在邮箱前躇踌犹豫好长一段时间,不敢打开它,但每次都还是在激动得象是等待宣判的心情中打开了它。这次,邮箱里的匿名信又给她判了什么刑呢?当那几张定格了尹国华与夏靖在别墅王花园中那一幕的照片映入林依依的眼帘之后,她觉得自己的心跳在那一刻几乎已经停止了!尤其是,在那几张照片中间还夹着一张粉紫色的便笺纸,纸上是打印出来的一首仿填的词:
玫园妍妍妍几许,锦衣玉食,花香飘四处,
美景良辰空虚度,日日不见郎出入,
而横风狂三月暮,
雾锁玫园,无计留春住。
泪眼问花花不语,枕边堆愁成怨妇。
啊,愤怒!愤怒的感觉是这样汹涌难抑;绝望!绝望的感觉原来如此的椎胸刺骨!太阳完全隐入到地平线下,带走了它最后的一丝温暖,林依依的心底一阵冰凉,她踉跄地走进房间,完全顾不上女儿帆帆的纠缠,“呯”地关上了门。
尹国华又一次骗了她!她答应她要辞掉那个女人的,可是他不仅违背了自己的诺言,而且还与那女人……如此猥琐的动作!他为什么对她,总是出尔反尔,言而无信?他为什么总是背叛她,伤害她?是她林依依真的已经失去了女人的魅力,还是他尹国华本性如此?左思右想,她找不到答案,只觉得自己象是困在浓浓的雾气之中,眼前迷茫一遍。
人,尤其是女人,在最无助的时候,往往会想到自己的妈妈,就像小孩子摔倒了之后,出自本能地就会喊妈妈一样。此时的林依依就象个无助的摔倒的孩子,她不自禁地就拨通了成都娘家的电话。
“喂,依儿是吧?”母亲的声音是那样慈爱温暖,将她冰凉的心顿时溶化成委屈酸楚的泪水,成串地从脸上滑落下
“妈!是我!你最近还好吗?”
知女莫过母,尽管母亲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林依依了,但她很快就从依依的声音中听出了异常:
“依儿,你怎么了?是不是哭了?”
“没……没有,妈!我只是很想你,所以给你打个电话!”林依依突然后悔自己在这样的情绪之下,打电话给母亲。母亲身体不好,又相隔这么远,自己若哭哭啼啼地向她诉说,非但解决不了问题,反而徒添了母亲的忧愁。所以,她极力地想要掩饰住自己的悲伤,但是,她的声音却不争气地变得暗哑而且哽咽了。如果母亲就在她的身边,她多么想扑在她的怀中,狠狠地哭一顿啊!母产在那边焦急地问:
“依儿,你怎么声音都哭哑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妈,没有。你听错了!”林依依强忍住呜咽,假装咳嗽了两声,“我只是……我只是昨晚受了点凉,有些感冒了”
“依儿,你别向妈妈隐瞒了,妈都听得出来,你一定是受什么委屈,快跟妈妈说,这都好长时间了,也没见你打个电话回来,更没见你写封信回来,我们都很担心你,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有,妈!我很好,真的……很好!再见,妈妈。”
林依依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再也忍不住要哭出声来了,她慌忙挂了电话。
林依依挂完电话,扑到床上,扯过被子蒙住头,呜呜咽咽地哭起来。尽管她很伤心,但还有理智:她不能哭太大声,因为女儿就在门外不能吓着她。她不能打电话给尹国华了,因为无论是骂他还是求他都没有任何意义,反而只会把事情愈弄愈糟;她更不能去找吴超,因为她害怕而且反感听到他那有些添油加醋的语气,她唯一能做的似乎只有躲在被子里哭!当她真正需要帮助的时候,她才发现她原来竟是这样的孤独无助!丈夫的心与自己背道而驰,女儿还是个小小人儿需要照顾,保姆阿英愚笨低俗无法沟通,父母相隔千里外远水解不了近渴,弟弟林笑笑是个乳臭未干、粗心大意的大男孩;而除此之外,到广州这么多年,她竟然没有一个朋友,更别说知心的朋友了!这么些年,她林依依究竟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呀,竟然封闭得如此可恶的地步?难怪人说,有一种女人,丈夫就是她的天,没有了丈夫就没有了一切!可没想到她林依依,一个师范大学毕业的大学生,一个曾经满脑子梦想,满心志气的浪漫女孩,如今却变成了如此狭隘、如此卑微、如此寂寞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