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股蛮劲,听人说话的神色、自卫姿态、她的黑色卷发,黑色眉毛,每每转动头部,发丝也随着飞扬,让人联想到黑公牛。”这是见过可可·香奈儿的人对她外表的描述。
“我看见自己盛气逼人的两道眉毛,鼻孔大得跟马匹的差不多,头发比恶魔的还要黑,嘴巴是通往这个暴躁但大方的灵魂的一个裂口……我的身体干得像光秃秃的葡萄藤,用来工作的双手戴着宝石制成的勤奋之戒。冰冷的镜子反射出我的严苛。我的眼珠是棕色带金的,它们是通往我内心的入口,别人可以从这对眸子里看出,我是一个女人。”这是她揽镜自照时对自己外表的自嘲。
绝对算不上美女,但她几乎给所有人留下了“她很特别”的印象,就像一杯烈酒,喝过的人无不对那种浓烈芳醇的滋味经久不忘。
或许就是因为自己不够美丽,所以美丽才成了她一生最为狂热不衰、持之以恒、精益求精的追求。
她一生的精彩与传奇,都是以此为原动力,以此展开和出发——又要回到孤儿院,回到冰冷的高墙和刻板的纪律之中,那属于可可生命中最初的时间。
她只拥有孤儿院的制服,白色衬衫和黑色裙子,这是她仅有的衣服,每晚临睡前都要细细将褶皱抹平,用衣架撑开挂好,她的制服总是显得特别平整洁净,皮鞋擦得光亮,小小的女孩,即便衣着寒酸,也要保有一份做人的尊严和对美丽的追求,不允许自己因为没有漂亮衣服就有所懈怠。这份小小的坚持,也预示着她之后的一生,必将不会因为现实的困扰而放弃对生活质量的要求。
在教会学校读书的时候,学校里贫富差距明显,有钱人家的孩子可以随着自己的喜好搭配衣服,而可可只能穿着已经洗得泛白的衬衫,这并没有让她感到气馁,相反却激发了她的创造热情,她总能自己想一些方法让那些白衬衫看起来与众不同,比如在规矩的白领子上配上黑色小丝带,或者在胸前装点十字绣图案……小小的心思就可以让一件衣服呈现出别样的韵味,她享受这样的魔术,沉溺其中。
她的整个青春期都处在这样的纠结中——没有钱购买昂贵时髦的服饰,但是对美丽的追求却是那么迫切而热烈。她的服装女王的起点,就是从这里开始的——没有钱买,就自己做。她给自己做帽子、做裙子、做鞋子,然后,这些帽子、裙子和鞋子总是受到其他女人的青睐,她也因此走上了属于自己的创业之路。
多年之后,她已成为法国最富有的女人之一,即使她不修边幅,也丝毫不影响别人对她的尊敬,但是她却从没懈怠过对于自己外在形象的要求,任何时候都是打扮齐整漂漂亮亮示人,她是二十年代的时装领袖,她的经典装束是:白天,小外套,扣子微开,露出细纱饰边的裙子,搭配大型的蝴蝶结以及钢珠项链;晚间则是低肩薄纱礼服,配上羽毛披肩、围巾或是在肩上做蝶翼状的设计。
她也不允许自己变胖,在饮食上非常小心,要求简单健康,不要酱汁,不要复杂的烹调法,她最喜欢的菜式是纽奥尔良鸡排附玉米,她的体型几十年如一日,一定得益于她如此严格地管束自己的嘴巴。她绝对不吃洋葱,因为她受不了自己一张嘴就有口气。
即使一个人的时候,她也绝不容许自己邋遢,早晨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晨浴,然后往两颊上拍胭脂、涂口红,再喷香水,她喷香水的方式很特别也很奢侈:先是内衣,再是上衣,最后是外套,她通常都用香奈儿五号,但偶尔也用香奈儿一号,后者是她私人专属香水,除了她自己,世上没有人拥有这款香水。她的仆人曾经好奇地问她:“今天不出门,为什么要如此大费周章地打扮自己?”她回答说:“相对外人,自己是最不应该怠慢的观众,因为你和自己呆在一起的时间最长。”不只对自己,对别人的外表她也有严苛的要求,她不能忍受一个穿着不得体的女人,也不能忍受一个有体味的女人。
最有趣的一则故事是,有一年,法国爆发工人罢工,可可看见那些女工们,竟然穿着短裙坐在地上,感到非常愤怒:怎么能穿成这个样子来罢工呢?要求自己权利的时候更应该打扮得体,这样别人才不敢怠慢。她拒绝和那些女工说话。而在她自己的公司,员工们只要远远看见她的身影,第一件事就是下意识的对镜整理衣衫,她们可不想惹夫人不高兴。尤其是看到她那么大年纪,每天还是精神抖擞仪态万方地来上班,她们还有什么理由不修边幅呢?
她的公司里有个女孩子,正是谈恋爱的年纪,却屡遭抛弃,女孩子把自己的伤心事向可可倾诉,可可仔细打量她,然后说:“你长得很甜美,但是你要知道,仅仅甜美还是不够的,你得给那些男人留下强烈的印象,服装就是你的武器。”她让女孩子下一次约会前来找她,由她来亲自打理她的服装,她跪在地上替女孩子整理衣衫,将自己的专用香水用心喷在女孩子的衣服上,当一切就绪,她拍拍女孩的后背,大声鼓励她:“记着,走出去,你是最美丽的女孩!没有男人能抵挡得了你的魅力!”而事实是,约会结束时女孩子得到了男孩子下次一起共度周末的邀请。可可得知这个消息后高兴得难以言喻,她喜欢这样的感觉,像一个女巫,有一双点石成金的妙手,每个女孩经过她的触碰,都能成为公主。
她喜欢品评别人的打扮,言辞犀利。诸如:“哈,那顶帽子,让她看起来像只不可一世的火鸡!”或者“天哪,真难为她能找得到这么难看的衣服!”她拒绝接待那些衣着打扮不合自己口味的来访者,找各种借口躲起来,宁可一个人独自发呆也不愿见对方一面。“一个人的衣着打扮表达了一个人的很多重要信息:品味、思想、喜好、经历、心灵,打扮不合我口味的人,人也不会合我的口味,那么又何必浪费时间?”事实上能够通过她的法眼的人并不多。
没有丑女人,只有懒女人,或许,可可对于他人外表的这种挑剔,是因为她一直认为,一个人如果连自己的外表都懒得打理,或者打理不好,那么也就很难想象她在其他事情上会有热情。
她对于外在形象的看重,某种程度上也成就了她的事业。她的一举一动都是各大时尚媒体关注的焦点,人们想从中嗅出香奈儿的新款风格、巴黎下一季的流行,她是万众景仰的时尚风向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