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的,我在A市的一间电脑公司找到了工作,我决定努力工作忘记失恋的痛苦,可繁忙的工作并没有令我忘记禾,我依然会在朋友面前以一种温馨的心情诉说我与禾最美好的过去,我依然会惦记着我给禾还没兑现的“牛仔裤”的承诺,我时常会在睡不着觉的夜里打电话禾,然后不由自主的还当禾是我的男朋友,开始,禾会安慰我,叫我多点学习,不要想得太多,可逐渐的,禾的语气变得不耐烦,更多的是长久的沉默。
我知道自己这样做是不聪明之举,可又不由自主。我时时会在打电话给禾后深深自责。
转眼间,又来到了九九年的夏天。
最后一次打电话给禾是在与他分开的八个月后,那晚的天气特别闷热,我又想起了禾,忍不住又打电话给他,其实我只是想以一个朋友的身份问候久别的禾是否过得安好,其实我只是想听听禾的声音而已,而电话那边的禾显得极敷衍,当禾对我说“你令我感到无所适从”时,我觉得我对禾的爱已到了乞讨的地步。
那刻我明白过来,其实在九八年的冬天我已完全失去了禾,禾分手时答应我会好好考虑我们之间的事,事实上,他没有,可是禾,你为什么要骗我说你会!说你会?
我感到那刻的自己像个哭过闹过已困累了的孩子,我对禾说,我决定结束那两年后之约,让一切从今晚结束。也许是我怕两年后的自己还不能改变现状还令禾失望,也许我感到禾有着令我失望的东西,也许我是想解脱自己与成全禾的某种意愿。这些我都没说。因为那一刻我也不明白自己。
禾由始到末都在沉默,他在默认这个结局。可是禾,这真是你想要的结局吗?
突然间想起一句流行歌曲里的对白“LOVEISAGAME”,我开始怀疑,朱丽叶与罗密欧的爱情之所以完美,是否因为他们命短?禾分手的真正原因我到现在都还不知道,也许禾是想以此来激励我上进,也许禾最终选择了他母亲为他安排的爱情,劳累了的禾想摆脱束缚飞向那条能令他腾达的路……这些,我都不想知道。因为在结局面前,理由已经不重要。
过几天是我刚满21岁的生日,我跑遍了整个江城大小商场,希望能买回禾曾送给我的已摔烂了的卡通瓷杯作为自己的生日礼物,可奇怪的是,一只普通的价值4元钱人民币的水杯诺大的城市竟找不到第二只,是我太执着了,就算买回了,我们的爱情就能回来吗?
世界之大,而禾只有一个呵!
街上又传来了那首《别哭》,我曾说过那是我与禾最后的主题曲:
“别哭/别耽误自己的幸福/当爱不堪回首/就放手/让真情走其它的路……”泪眼中,我又痴痴地想起禾的烂袜子,和那“砂仁蒸排骨”的承诺,一切仿佛发生在昨天,一切又仿如隔世。
为禾祝福!
我们的爱情只是一扇敲错的门
生命中总有些美丽的错误无法预料,就像总有些冷酷的分离无法避免一样。
三年前柳絮飞舞的春天,我大学毕业来到这座风光如画的南方小城,在一家合资企业担任翻译。当时人地两生,举目无亲,性格内向的我又几乎没有什么朋友,每天除了朝九晚五的上班,便是关在房里看书。有一天,浴室的水管坏了,屋子变成了汪洋大海。我拿着毛巾东堵西塞,不但不起半点作用,反而把自己弄得浑身湿透。正在一筹莫展的时候,有人敲门,同时还呼喊着楼上邻居的名字。在这千篇一律的水泥匣子里弄错了方向是常有的事,我大声回答他:“错了,再上一层!”那人不依不饶地继续按门铃。我被那自信而固执的人烦得受不了了,就没好气地冲过去一把拉开了门。
是个穿工作服、有一双深邃细眯眼的大男生。他看着我愣住了。我知道自己的样子很狼狈难看,连忙说了句“你找错了”,就想碰上门。他伸手推住门,犹豫了一下,才仿佛怕冒犯了我一样小心翼翼地问:“你家水管坏了吗?”我点点头,他说:“我是修理工,我……可以帮你。”
就这样我认识了雷。熟悉后他常笑说:“如果那天我不轮休,如果不是表哥请我来吃饭,如果不是走错了楼层,如果我不那么坚持敲门……缺少任何一环,我们都不可能认识。”确实,缘分让雷走进了我的生活,开始是他帮我修水龙头、安电灯、换纱窗,后来我们便常常一起出去吃肯德鸡、看《泰坦尼克号》、上网冲浪。刚从家庭羽翼和校园象牙塔走出的我,对外面的世界傻乎乎地一点也不懂。是雷打开我白纸黑字古堡的窗口,把明朗的阳光照进长长的雨季,唤起我一直沉睡的热情和希望,让二十年没有色彩的生命蓦然生动!我仿佛才刚刚睁开眼睛,第一次看见了蓝天下可爱的花鸟虫鱼,第一次敏感到自己心灵内纤柔的喜怒哀乐。从前连在路边小摊吃羊肉串都不会的小女孩,现在学会了耍赖地玩电子游戏,尖叫着开碰碰车,看球赛时疯狂地打口哨……甚至在半年一次回家探亲的长途汽车上,我也不再烦闷,而是平心静气地听着破烂中巴上走调扩音器放出的老歌,对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零星桃花微笑,心底跳跃着莫名的欢欣鼓舞。因为我知道,当我到家时,电话铃便会清脆地响起,长线那头会传来熟悉关切的声音:“喂,路上顺利吗?”
被人关怀和重视,是多么好的感觉啊!
转眼间整整一年过去了,我们的关系渐渐变得微妙。他每天都会来看我,早上打电话叫我起床,下午下班来给我熬汤。我们都隐隐约约地感到,对方已成了自己骨肉相连的一部分,是生活里离不了的牵挂和依靠。
一天夜里,我突然生病了。恰在这时,雷来了。他说他正在上夜班,不知怎地总觉得心神不宁,强烈地感到我有什么事,于是请假跑来了。看我满头大汗昏昏沉沉的样子,连忙扶我下楼打的到医院。一检查,急性阑尾炎,医生立刻做了手术前的准备工作,给我打上青霉素点滴,说如果情况得不到控制,就马上做手术。雷一直紧紧握着我的手,不停地安慰我。也许是他的关怀,也许是药物的作用,疼痛渐渐减轻,医生看了说不必动手术了,只要输一晚上青霉素就可以了。
这个寒冷的冬夜,窗外雪花无声飘落,病房的灯光昏黄黯淡。雷一直在床边守护着我。似睡非睡中,我恍惚听到他用轻柔如梦呓的声音给我读泰戈尔的《飞鸟集》:天空没有翅膀的痕迹,而鸟儿已飞过……
我多么希望他能把那句我们都明白的话说出来啊,但他没有。
很久以后我才从他表哥那里辗转得知他的真正想法。他说,他只是个连高中都没有毕业的小小修理工,而我是大学本科的白领,他不敢跟我开始一段注定没有结果的恋情,只要默默地关心我就够了--爱不一定要回报,何必非要说出来,互相伤害得遍体鳞伤才分手呢,保持现状至少大家心里还有一段美好的回忆。
我不喜欢这种似是而非的借口。不管别人怎么想,我一直坚持认为,学历、金钱和阶层不是真爱的鸿沟,在上帝面前,每一个高贵的灵魂都是平等的。但我不能说出口,这些必须要他自己去领悟。如果他是真的爱我,确实离不开我,那他眼里的世俗障碍自会应刃而解。我期待着他的醒悟。
但是有一天,他告诉我,他要结婚了,未婚妻是同厂的女工。
一刹那间,我的眼泪疯狂涌上眼眶。我拼命控制住自己,不让眼泪掉下来,镇定地微笑着说:“恭喜你。”
可怕的沉默。
我们都不敢再说话,怕只要一开口,所有的坚强都会冰消瓦解。可怜可悲的现代人啊,面对身份地位的悬殊,没有直接讲出“我爱你”的勇气,更不敢象梁祝那样与世俗阻力做抗争。其实,真正的压力来自他自己内心。他不敢跨过鸿沟,怕承担不可知的结局,说白了,就是爱的力量还没有强大到足以抵抗自私。
忽然,雷张开双臂,把我紧紧抱在怀里,热泪一滴一滴落入我的黑发,那分明是他内心痛苦的挣扎。我的矜持在这一刹那土崩瓦解,只想鼓足勇气对他说“留下来吧”,但他毅然放开双手,低着头大步走了出去。
这时我才真正明白,我们的爱情,原本就只是敲错了的一扇门。
一年后,我考上了研究生。就要离开小城的时候,我收到雷寄来的一张照片。照片上,他和相貌朴实的妻子搂着可爱的小女儿,眼中是成熟男人的平稳安详,还有一丝不动声色的淡淡忧伤。
我的泪再也忍不住了。
我知道,我们只是凡人。
天上的雨和眼里的泪
她是一个有洁癖的高中女生。
她的课桌里总是整理得书是书、本是本,有条不紊,干干净净。桌椅也总是被擦拭和漆亮漆亮的,像是新涂了一层油。她从头到脚的衣着更是一尘不染,清新可人。
让她烦恼的是,她洁癖的触及范围无法仅限于她自己--最起码她要干涉一下同桌。无论是擦拭桌椅还是整理抽屉,她都要把同桌的她份代为劳动一下。她实在不能忍受这最近距离的脏和乱。
以前,和她坐同桌的都是女生。她为她们搞清洁卫生不但没有引来什么闲言碎语,反而为她赢得了不少朋友。但是,现在不同了。
她的新同桌是个男生。
她难为得差点儿哭鼻子。男生!这可怎么她呢?她既不能去帮他搞卫生,更不能目睹他比女生更甚的脏乱,又没有能力让他去主动改变自己的恶习。而且,即使想再换一个同桌,自己的洁癖在老师面前似乎也构不成足够的理由。
寻思了很久,她终于还是下决心替他打扫卫生。只不过每次打扫卫生的时候,她都是第一个来到教室或者最后一个离开教室。
很长时间里,他都没有发觉。
他原本就是个粗粗拉拉的男生。喜欢体育,迷恋足球,偶尔受扯着嗓子唱上一句“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还常常会朝某个背景漂亮的女生打个尖利的口哨。冬天不戴手套,夏天不穿袜子,衬衣一星期不换,到下一星期还可以翻过来接着穿。就连脸也从没有用香皂洗过--省事又省钱。
就是这样一个男生,自然很久才会发现有人一直在悄悄地为自己整理着书桌。可是发现后他也并没有先去沉静地寻思一下这个人是谁,而是这豪爽地站起来,对全班同学拱手:“哪们朋友把在下的书桌整理了?在此谢过了!”
她微微地皱了皱眉,然而还是不由自主地笑了。
他和她很少讲话,但兴致好时偶尔也会聊上几句,一副若即若离的样子--几乎全班的男生和女生看起来都是这种状态。但是很明显的,如果哪一天他们多聊了几句,彼此都会隐隐地感到分外的兴奋和愉悦。
和男生坐同战术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好。后来她想。
一天,语文老师在讲台上分析神话题材的课文时提到了“田螺姑娘”,说那位美丽贤淑的田螺姑娘如何悄悄地为那个年轻的渔夫做饭,渔夫回来时她又如何娇羞地躲起,最终两个人又如何历尽磨难,终成夫妻。这个故事逗得同学们在下面发出了一阵阵轻轻的哄笑。
下课的时候,他忽然自言自语地说:“我的东西也不知道是哪个田螺姑娘给整理的。”
“你瞎说什么?”她嗔怒道。
他看着她脸上的两朵红云,愣住了。他不过是在无意中说了一句,她这么认真动气干什么?
她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脸愈发红了。
他顿时明白了。嗅着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的清香,再回想起她平时的一言一笑,他的心突然异样地震动了一下,宛如正在演奏的乐曲忽地变了一个柔和的调子一样,自己都被这奇妙的旋律迷醉了。
但是从此之后,两个人的话反而少了起来。
她依然为他擦试着桌椅,整理着抽屉。
一天早上,她去上学。天上正飘着极细的小雨,看起来并不像要下大的样子,她便没有带伞。不料时至中午,雨却突然下得暴烈起来。眼见着同学们一个个都走了,只有她还寂寞地呆在教室里。
今天不是挨淋就是挨饿了。她想。
忽然,一个人出现在门口--是他。
“你把伞拿走吧。”他说。她忽然发现他的声音原来也可以这么轻柔,仿佛怕吓着她似的。
“你呢?”
“我吃过了。”
她看了他一眼。他不会这么快就吃过饭的,他在骗她。可是她不能说破。如果说破,一来辜负了他的好意,二来撒这个谎似乎使他借伞的行为蒙上了几分居心不良想献殷勤的色彩。俗话说得好:看透不说透,才是好朋友啊。
她接过了伞。
吃过午饭回来,她给他带来了两张香喷喷热腾腾的葱花油饼。
他接过伞和油饼,憨憨地笑了。
他们的行为很隐秘也很自然,但是还是被人发现了。开始有人开玩笑叫他“许仙”--她姓白。他和她都明白这个玩笑的意思,但是都没有太在意。这样也没有什么不好,有时她居然会这么想。这么想着,自己也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可是过后,还是会接着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