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车驶至一个红灯停下。
彼时长夜未央,斑马线上一对对手拖着手的情侣,正彼此偎依,温柔来去。繁盛都市,最不欠缺恋爱的族群。然而过了今夜他们仍相爱否?到几时?到哪里?或者这些玫瑰也像所有的玫瑰,只开了一个上午?
言在从亦微的膝头拿了她的手过来,贴上自己的面孔。亦微戴一双皮质柔软的手套,腕上有CK one清醒理智的香气。然后他将她的手放至唇边,吻一吻,又翻过她的手心来,也吻一吻。
"亦微,你爱我吗?"突然他问。
真像是轰然一声。亦微望着言在,非常无措,她的表情甚至是无辜的,因为她不知道现实中还有人会问这样的问题。但它悬在挤迫的车厢,显得尤其巨大,完全不可回避。而他正静静注视她,等她回答。
于是亦微知道言在是认真来索取答案的,她却无法给他,只能够反问过去,"那么,你爱我吗?"
不料她话音刚落他便说,"爱",声音很轻但是极之笃定。
亦微心头一热,有一点感动,但并不见得相信,它只是,真的,很动听。
这时交通灯恰恰转绿,言在不过慢了半拍,后面便有司机拼命按车号。于是他只得转过脸去,迅速将车驶出,茫然望着前方车灯红红黄黄耀成一片金碧海,他明白自己不再有机会得到那个问题的答案。
次日耶诞,江亦微醒来便觉鼻塞头痛,伤风的症状。连日劳心过甚,苦撑时犹不觉得,逢放假才敢痛快病一场,她笑自己生个病都这样客气,十足劳碌命。言在的卧室拿专业遮光幔做窗帘,合上后当真会得伸手不见五指。黑暗中她不知辰光几许,索性闭了眼,又睡,蒙头不理日月。
再醒时就见言在俯身在她面前,一手辛辣气味激得她连打数个喷嚏。窗外昏天黑地正下着鹅毛般的大雪。日色远如星辰,黯然无光。是李白吧,写"燕山雪花大如席",从前读到只觉他夸张,今日这一见,始知夸张是对的。这北地莽然的风情。
"起来喝姜汤",言在递一只粗瓷大碗过来。亦微便乖乖坐起身接了,"咕嘟咕嘟"屏息喝下去,一额都是汗,忽又想起什么,懵懂道:"唔,刚才我做了个春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