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任何困难地在办公室中站定脚。
一个英国老绅士的办公室,书架最上层整齐地垒着各国名著:叶卡特琳娜、基督山伯爵、断臂山;二层放着一套茶具,四个小茶杯众星捧月般托起中间的瓷壶,弯弯的壶嘴有点不像家用盘蛇,而更接近老鹰喙。最底下是我无法叫出名字的一排娃娃,有着各不相同的脸孔和装扮。
办公桌上除了薄薄的一摞文件外,几乎没有其它东西了,令我好奇的是桌上一个瓶子里、五颜六色的珠子。
一面的墙上有一个木架子,架子上挂着一把伞,古朴的伞柄和精致的绢布伞面显示它的作用仅仅只是装饰罢了。
另一面的墙上挂着一副油彩画,一个碧蓝色的水球漂浮在幽紫色的空间中,恰到好处的大小令整面墙壁不显寂寞却又不带吵闹,用银色勾线的画框极调谐地嵌在墙壁中。
令人陶醉的感觉,看了这幅画,我仿佛感到整个人都像画中的圆球一样,无拘无束地飘浮在空中了。
“喜欢我的画吗?”一个声音从我背后传来,一定是这个房间的主人。
“嗯,不错,那画的是什么?”
“是1999年造成美国大停电的球。”主人回答,“我有一个朋友恰好经历了这次大停电,于是作画送给了我。”
眼前的房间主人,长相和欧洲人没什么区别,高大肥胖的身材,皮带松松地系在凸起的肚子下方,贴合的裤子,西装和领带整整齐齐。
“我就是这个哈特市的市长威立。祝贺你能够亲眼见到我办公室的样子,从古至今恐怕你是唯一的一个人了。”说着他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坐下来。
“请坐。”他指着办公桌前的一张沙发椅,顺手打开桌上的瓶子,抓了两颗“珠子”丢进嘴巴,发出大口咬黄豆时“喀吧喀吧”的声音。
“这就是你房间的真正样子?”我问。
“不,只是反映到你大脑中的虚像。”威立市长回答,“不过却是完全按照你那个世界的样子转化过来的,也就是说,这里每样东西实际的样子与你那个世界的不同,但功能却有很多相似之处。”
我忍住不去想那些“花生豆子”的真实原貌是什么,等待市长与我好好寒暄一阵,介绍一下整个城市的构成以及内部组织情况,没想到,我身体中城市的主人居然也是一个性急的家伙。
他说:“来不及多说什么了,有空再带你认识我们整个城市。太紧急了,我们的整个体制正处在崩溃的边缘。”
“崩溃的边缘。”我心里想到,“当年Winston校长向手下的教师描述一张学生信息登记卡遗失的严重性时,说的也是------‘整个体制处于崩溃边缘’。”
“你不用怀疑我谈论问题的严重性,的确是处于崩溃边缘,这是整个城市的大灾难!只有你能够帮我,帮助我的市民们。”
“怎么说?”
“原本我应该把事情的整个来龙去脉对你描述清楚,可现在来不及了,一分一秒的迟延都会给哈特城带来灭顶之灾,而一旦我们城市面临灾难,你也应该很清楚。”市长严正地说,“那意味着你的健康乃至生命也将受到威胁。”
“嗯,我明白。”我点点头,“可我应该怎么做呢?你们都无法解决的事情,我能够做什么呢?”
“很简单,抛弃那个东西。”威立言简意赅地说。
“那个东西?”我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
“就是你最近一直带在身上的琥珀,难道你不觉得它在你身边的时候,你有些奇怪感觉吗?”
“那块琥珀?”
我曾经设想市长让我去吃药杀死进入体内的细菌,也想象过市长可能让我以头撞地学牛叫,可没想到他所说的解决方法居然就是放弃那块琥珀。
不过市长的话提醒了我,的确,最近几天,我身上带着那块血珀、或是手上拿着它的时候,总是会有一些莫名其妙的感觉,会变得喜欢黑暗,会变得愿意和它说话……
“嗯。”我回答,“的确会有一些不寻常的表现。”
“那好,既然你也感到了,那我就不用费力说服你了。”威立说,“我希望你能够找一个结识牢固的铅制盒子,把那块琥珀放到盒子里去,再把盒子藏到一个比较不容易被人发现的地方。”
“就这么简单?只要这样做就可以解决一切麻烦了?”我不敢相信居然这么简单。
“对,这些就够了。要做的不是很多,但因为事情重大,所以我不得不让土豆把你请过来,请原谅我的唐突。”威立伸出手,这是他第一次与我握手。
“你最好立刻去半。”
“我们的事情,就一定是你的事情。”临走时,威立市长这样对我说。
同时,他又不忘补充道:“当然,如果你有什么麻烦,我们也会帮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