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贱人,妖女,你给我住嘴!”莫愁的话还未说完,纪无双就已声色俱厉地奔到她面前,抬起手刚要打她耳光,却已被纪春风伸手拦住。纪春风半是心疼半警告地道:“无双,父亲不是同你说过,不可随意伸手打人。”
纪无双狠狠地瞪了纪春风一眼,面色惨白地回过头来,胸腔一起一伏的,咬紫双唇,双眸浸满了水雾望着安雪晨,声音颤抖,一字一顿地好像在求证似地问道:“安哥哥,是这个妖女是在胡说八道,你并不是这样的意思,是不是?”
安雪晨私下以为,自己在赠扇之时,就已经把心意表达得够明白。可是没想到这纪无双只认得些粗浅的字。哪里读得懂那竹中的奥秘。反到日日将折扇带在身边,晚上睡觉也要放到枕头底下,对自己更加的痴迷深情……
安公子不只白白对牛谈了一场琴,反倒弄巧成拙了。幸喜今日总算遇到莫愁这个知音人,原指望由她旁敲侧击地来指点那无双小姐走出迷津。却不想这纪无双仍执迷不悟。追着自己刨根问底,这叫自己情何以堪哪,情何以堪。幸喜这个叫莫愁的小女子知道自己心意。
本来素不相识,自己不应该在意这个才是。可是却不知为何,自己觉得应该让她明白自己的心意。
“这个……这个……”安雪晨虽然想立马让纪无双明白自己的意思,可是当着挚友纪春风,和这许多人的面,又面对纪无双那含愁脉脉的哀怜模样,他心间有诸多不忍,竟一时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意。
“安兄,你明明要表达的就是莫愁姑娘所说的意思,为何还要犹豫不决。这样下去,会一直让舍妹对你心存妄念,你这是在害她。”纪春风在一旁急得要命,忍不住插言道。
纪无双抹抹眼角泪迹,手指纪春风:“纪春风,你给我住嘴,这里轮不到你插话。我只要安哥哥一句话。安哥哥,你说啊,你说啊!”她依然不依不饶。
看着那含蓄的多情才子,再看看那刁蛮任性的纪无双,莫愁忽然觉得意兴瓓珊。她微微地挪动了下身体,身上的疼痛不觉再次漫延开来,她不禁皱紧了眉头。
“莫愁,你没事吧!”纪春风极其自然地上来扶了她一下。安雪晨只觉得他们两个站在一起颇为不顺眼,于是他毫不犹豫地对着纪无双道:“无双妹妹,莫愁姑娘所说的意思,就是我扇上所言,雪晨有负纪家妹妹深情,还请见谅。”说罢他竟长舒一口气,望向莫愁的目光坦然澄澈。
听着安雪晨所说的话,纪无双呆怔良久。等她明白过来,立即羞恼交加,满腔怒容。安雪晨在对自己说过那番话后,竟然看都不再看自己一眼,反倒去关心那仅有一面之缘的小贱人,从一开始见面就护着她。好啊,你个不知羞耻为何物的小狐狸精,让我一早上倒霉撞轿不说,当着这许多人的面,说破那扇中的诗意,如果不是她,自己的心何来这般的绞痛,都是她带给我今生最难耐的疼痛和羞辱……
想到此,她疯了般的想冲上去将她打个皮开肉绽,也难消心头之恨。纪无双这样想着,马上就要附诸行动。
“小姐,小姐,您别难过了?要不我们回房去吧!”纪无双刚刚移动脚步,青荷却适时地上来扶住她。嘴上是大声关心着,却又在她耳边悄声道:“小姐,您怎么一见着乔公子与安公子就心浮气躁,平日那深沉劲儿哪里去了?奴婢可没忘小姐您昔日教给我们的,‘小不忍则乱大谋’这几个字。”
“那个贱蹄子今天被您打了,她必然心存怨恨。所以看着安公子和大公子在,有人护着她。她才敢这样嚣张。在他二人面前百般显摆,卖弄学问,成心让小姐出丑。您要是因为生气,去找她麻烦,不只让安公子瞧了您的笑话,轻看了小姐不算,传出去会成为旁人口中的笑柄。”
“小姐您再好好想想,安公子他拒绝你,只是他自己的一厢情愿,却不能代表安老爷和安夫人的意思。自古婚姻之事,要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您若是真的心里有安公子,请老爷夫人出面,岂不是事半功倍……”
纪无双闻听青荷一番话,顿如醍醐灌顶,茅塞顿开。便弃了青荷,走到安雪晨三人跟前,看着莫愁背部的衣服上已被自己打得渗出血水。
不由得嘘了一声,回头对着青荷骂道:“青荷,你个没眼力见的小蹄子。小姐我被气昏了头,把人打得重了些也就算了。你怎么能眼见着我惩戒过度也不言语一声。还不快去,叫暖晴把熏笼旁那个柜子里的红伤药拿出来。给莫愁姑娘涂上一涂,伤势会好得快些。”青荷见小姐又恢复了往日从容模样,这才放了心,忙忙地应了一声去了。
纪无双不免又凝眸含睇地对着安雪晨大大方方地道:“想不到这个叫莫愁的小丫头,年岁不大,却真真是个才女啊,她说中安兄的心思。虽然令无双颇觉难堪,却也恰恰点醒了我。安兄你也有不对,明知无双倾慕于你,却不言明。却私下赠扇表白拒绝来无双的心迹。却忘了你我青年男女,要避这瓜田李下之嫌,这要是被有心人听了去,去外面大肆张扬。你我出丑不算,家族也跟着蒙羞,到那时,你我却跳进黄河都难于澄清……”
安雪晨听了纪无双这番大大方方的说辞,反倒不好意思起来。这时青荷来了,不光拿那上好的红伤药,连同安雪晨赠给纪无双的那把折扇也带了来。
纪无双亲手将折扇递还安雪晨,垂着眼眸道:“按说,安哥哥有‘谪仙公子’的美誉,在京城中谁人不知,哪个不晓。我拿有安哥哥题字的画扇应该觉得无上荣光才,好好珍藏才是。可是,无双今日忽然醒悟,无双乃是将军府大小姐,并非那乡野间的无知丫头,可以拿了扇子随意把玩。有些事,是要避嫌的。所以,今日无双在此将折扇还给安兄。如今无双也大了,不能像从前一样百般纠缠安家哥哥……”
安雪晨如释重负地接过折扇,眼见着纪无双今日忽然深明大义起来,自己省去了一个大麻烦,不由欣喜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