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漓两国的和亲队伍被劫惊动了全天下的人,各国之间因敌对关系而互相诋毁、猜忌,并用此事大做文章,派出细作潜入他国,一时间各国境内突然出现了许多难查其身份的陌生人。
当然,也有隔岸观火者,坐等战机,存心做一只黄雀,守着那螳螂捕蟑时。
外面山雨欲来,战争一触即发。对于整日被关在木屋里的蔚兮蓝来说却是无从知晓,甚至她都不知道自己被关在何处,究竟是在莫朝还是在漓国境内。
四皇子寸步不离的守着她,一日三餐,茶水点心到是样样齐全,对她也算是关怀备至,问寒嘘暖。
蔚兮蓝因吃了软骨丸不能行动自如,只好呆在床上。原以为顾思语会在第二日出现,却不料等了好几天也不见她的踪影。当然,杀她之话蔚兮蓝也只当是说笑罢了!
待蔚兮蓝勉强能行走时,四皇几乎不曾离开过她半步,甚至睡觉都在她旁边守着。这让蔚兮蓝忧心如焚,照此情境,想逃跑简直是痴人说梦。
逃跑无路,四皇子又天天在她眼皮底下晃悠。蔚兮蓝越发的焦头烂额,急切的想知道她失踪后这几日里,外面到底出现了什么情况。希望澈王不要偏听偏信,不然像顾思语所预料的那样就麻烦了。还有爹和娘,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受连累。
蔚兮蓝靠在床边,透过窗户望着天空胡思乱想,直到天色渐暗,四皇子替她倒的茶都换了好几次,她仍然没发一言。
酉时未,外面突然响起了有节奏的敲门声。下一刻,一个身着青衣的男子推开门走进木屋,冲着四皇子便跪下,并递上一封火漆封住的密件。
“四爷,主人请你过去。”
四皇子接过密件,略略瞄了一眼便揣进怀里。意味深长的盯住蔚兮蓝,对来人说道:“我即刻赶去,这里就交给你了,到时候出了什么事就唯你是问。”
语毕,举步跨出木屋,在门外稍顿即逝,消失在暮色中。
青衣男子跪在原地,直到四皇子没了踪影才起身关了木门。自顾自的走到竹桌前坐下,冷着一张,全身戒备杀气十足。
四皇子这一走,屋内空气一下变得沉闷异常。青衣男子和蔚兮蓝皆不说话,直到整个木屋沉浸在黑暗之中也不曾改变。
许是呆坐得太久,蔚兮蓝觉得口舌干苦有些渴意。往日行走不便都是四皇子亲自代劳,而今换了个青衣男子,却一直冷坐在那里,蔚兮蓝有几分无奈,只得轻言相问。
“公子可否给我一杯子清水解解渴?”
青衣男子仍旧如一尊泥像般丝毫不动,只是出言甚寒。
“小姐不是废人,自己动手吧!”
蔚兮蓝狠狠剜了青衣男子一眼,就差对他大吼:本小姐现在就是废人一个。吼罢,转念想想:罢了!与这些走狗一般见识干什么,她蔚兮蓝还想多活些时日,别气坏了自己减了阳寿。
掀开被褥,蔚兮蓝咬紧牙关从床上挪下来,跌跌撞撞的扑到桌前,在黑暗中摸索了好一阵才找到杯子。
正要倒水,眼前豁然一亮。抬头看去,桌上的灯火已经点燃,青衣男子正举着火摺子。轻轻一吹,一股青烟飘飘荡荡消失在空中。
“小姐虽不是废人,却也相差无几。如此,在下便作一次好人,替你点上灯火,以防你不便。”
对于青衣男子的讽刺,蔚兮蓝懒得反驳,艰难的替自己倒了杯水喝下,口里的干苦顿时缓解。再看向青衣男子,他还是成泥像模样,脸上没个表情。
放下手中的杯子,蔚兮蓝无力的支起身要回床躺着,却不料灯火兀自几晃。青衣男子一把摁住她的肩,蔚兮蓝始料不及,跌坐回竹椅。
“公子,你欺负一个中了毒的弱女子是不是显得太无用了?!”
“铮——”
一声清吟,青衣男子话没出口,寒剑却已压在了蔚兮蓝颈侧。
“小姐还是闭嘴吧,在下不会把你当哑巴的。”
“嗤!”
一声轻嗤,蔚兮蓝双目喷火,没再说话。
屋内灯火又兀自闪了几闪,青衣男子的剑不但没离开她的颈侧,反而逼得更紧。
发觉有异,蔚兮蓝也不由得屏神凝听,无奈入耳的除了两人的呼吸之外,便是外面的虫鸣之声。撇撇嘴,蔚兮蓝有意嘲笑青衣男子。
“公子,剑可要拿稳了。要是我个三长两短,你的主人可饶不了你。”
青衣男子聚精会神倾听屋外动静,面露凝重。
“小姐大可放心,在下的手只在适当的时候不稳!外面的人,还是请进屋说话吧,在下不杀无名之辈。”
前面一句是对蔚兮蓝说的,后面一句却是对木屋外的人说的。
蔚兮蓝已听明白,心中一惊,暗喜:总算有人找到这里了。
喘息之间,屋外果然传来脚步声。
“吱呀——”
门被推开,一个黑影站在屋外,灯火晃得更厉害了。
蔚兮蓝看向屋外的黑影,晃眼之下暗道不好!
这黑影不就是被劫那日从侧面冲向她的人吗!虽然样貌被黑巾遮住了,那身影她可是牢牢记在心里的。
人倒霉喝口水都会被呛噎,还以为是救星降临呢,结果是一杀星。看这情形,免不了又有一场恶战了。
蔚兮蓝失望之余突又升起了一丝希望,也许,她可以乘着两人打斗之时逃跑呢!
“小姐,你身体没完全恢复,还是回床上去休息吧。而且贵客登门,在下也要尽尽地主之谊与这位公子聊聊天,品品茶呢!”
青衣男子话里的警告不容忽视。
蔚兮蓝顿时丧气,难道自己的心事就那么容易被看出来,真是失败。难怪顾思语那么张狂,在自己面前做得明目张胆。
青衣男子也不迟疑,刚说完就将剑缓缓落下。蔚兮蓝摆着一脸的无奈,起身,一步三晃的移向木床。刚坐到床沿,就见青衣男子手腕一沉,剑尖直指黑影。
“天色刚暗,公子你该不会迷路了吧!”
黑影步履沉稳,一步一步走进屋来,立在剑尖五寸之处,仅露的双眼深如寒潭,不发一语。
青衣男子暗自运气,力至腕部,牢牢盯住黑影的一举一动,口中冷冷道:“若不愿回答,便报上名来。”
灯火将两人的背影拉了老长,一直延伸到屋外,溶和在夜色之中。
木屋里瞬间窜起两股杀气,灯火不停的颤抖,几欲熄灭,良久听得屋内一道森寒的声音。
“你,不配知晓!”
话还没曾落下,蔚兮蓝兀自一惊,猛然抬头看向黑影。
青衣男子也在此时番然醒悟,仗着自己优势,手中之剑毫无花样的直直刺向黑影心窝。
却见黑影不慌不忙,身形快如过隙之驹。腰身一动,侧身躲过青衣男子的寒剑,随即右臂一伸一推,青衣男子双眼暴突,刺剑的姿势一僵,再无动静。
可怜的青衣男子仅出半招便下了地狱。
黑影收回掌式,轻轻一推,青衣男子便扑倒在地。跨过尸体,镇定自若的朝床边走去。
蔚兮蓝由最初的惊讶到此刻的呆愣,怔怔的看着靠近自己的黑影,四皇子的话犹在耳际,不由得冷冷问道:“你真的要杀我?!”
黑影身形一僵,旋即扯下蒙面的黑巾,三步并着两步走到床边。
“是我,兮蓝。怎么,不认识了!”
“认识”,蔚兮蓝苦笑,刚才天色暗她还真没认出来,不过听到声音时便知道是谁了,“皇上千方百计找到这里,是要杀我吗?”
来人果然就是莫文韬,一身黑衣衬得他更显冷酷无情,只是他没弄明白蔚兮蓝话里所说何意。
“兮蓝,你是怎么了,我怎会杀你?”
蔚兮蓝惊愕,不是杀她,为何那日被劫时他要来势汹汹的冲向自己,四皇子不也说他要杀人灭口吗?
见蔚兮蓝一副莫名之色,莫文韬心里明白了七八分,却也不想多作解释。
“别多想了,即使我杀遍天下人,也不会动你一根指头。这里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先行离开再说。”
“好吧!”
蔚兮蓝点头,当务之急逃为上策,有什么问题以后再说。
挣扎着起身,却不料身子一轻,转瞬间便落进莫文韬怀里。感受到怀里的那道温暖,蔚兮蓝心里升起几分莫名的悸动。
“你行动不便,这样也许咱们还赶得快些。”
一瞬不瞬的锁住怀里的人儿,莫文韬眼中沉浮不定。
蔚兮蓝不敢直视他的双眼,只得闷声点头。无论如何,莫文韬说的是实话,她蔚兮蓝总不能矫揉造作到拒绝的地步吧。
见怀中人儿无意露出几分娇羞,又顾及此等境地无心反对。已然走出木屋的莫文韬嘴角上扬,勾起几丝柔情,心情也是大好。
走了没多久,一片密林出现在两人眼里。莫文韬左右一顾,抱着蔚兮蓝一头钻入密林之中。
“我们这是在哪里?”
望着阴森森的树林,蔚兮蓝终是禁不住好奇。
“你被关在伏虎山,它是莫、漓、邸三国交界处,位于邸国边境。这里山高路险,特别容易迷路。此处也称‘三不管’,因此众多朝廷重犯逃往此地避难,官府也很难追捕。”
莫文韬边走边观察四周动静,时不时靠近蔚兮蓝耳边低语,似怕声音太大惊动他人。
蔚兮蓝窝在莫文韬怀里,连日来的紧张、焦虑一下子缓解了不少,对他的靠近竟充满了喜悦和留恋。
“既是朝廷重犯躲于此地,为何我们还要往林中去呢?”可别忘了,你是皇上。
“因为我有一位朋友在里面。”
朋友?!蔚兮蓝差点笑出声:朝廷重犯还是莫朝皇帝的朋友,逗人乐的吧。
似乎查觉蔚兮蓝的笑意,莫文韬手腕用力将她整个人揽向自己,低下头似靠非靠的停在蔚兮蓝的肩颈处,用轻柔嘶哑的嗓音道:“我没说笑。兮蓝,我还是我,别把我放在那个位置上,你这样想我会在乎。”
耳际的酥麻刹那间袭遍全身,蔚兮蓝不由得缩了缩身子,将自己紧紧抵在莫文韬的胸前,以减轻酥麻带来的余悸,抵挡那股霸道又令人迷失的气息。内心却在挣扎着,努力的吐出两个字。
“是吗?”
“是的!”
喃喃回应,两人近在咫尺,蔚兮蓝早已感觉到他唇部的热度和呼吸。
在这夜深微寒的密林中,那份温热竟让她如此着迷,几乎难以抵御。用仅存的一线理智维护着那如纸般薄弱的保护墙,蔚兮蓝几乎语不成调。
“那你为何要追杀我?”
“我没有”,莫文韬感觉到怀里人儿的无力反抗,体内“呼”地升起一股炙热的****,嘶哑道,“我没有,兮蓝,我没有……”。
低语淹没在烈火之中,黑暗中他终是轻触到她的唇。
她并没反抗,只是扭了扭身躯,下一秒立即坠入无边的旋晕之中。一手紧紧勾住他的脖子,另一手死死抓住他的肩膀,与他厮磨。
她唇际的那抹香甜让他欲罢不能,难以离去。唇齿终是缠绵吮 吸,柔若虚无。
紧紧的将她揉进自己怀里,那瘦弱的肩膀,那柔软的身躯,那纤细的蛮腰,还有……还有那令人陶醉的气息……。
“我不能。”
蓦然,莫文韬将抬起头,将她一把拥进怀里死死抱住,口中喃喃自语,似有无尽的痛苦:“我不能在这个时候要了你,兮蓝,我要你的全部。”
半阖着双目,蔚兮蓝任由他抱着,不知从何说起。或者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对他,已然有了那么些眷恋。
暗黑的森林中,一对人儿沉默,直到温情完全消失。
站起身,莫文韬依然把她抱在怀里,两人之间却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也许沉闷得太多,也许存心逃避尴尬,蔚兮蓝终是开口说话。
“我娘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