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夺目的红色,耀眼的红色,绚丽的红色。
迎着清晨第一缕阳光,树林间每棵树枝都系满红丝带,微风吹来,红丝带随之摇曳,撩拨人的心弦。路上洒满红艳艳的玫瑰花瓣,在一片草地中,仿佛颗颗红宝石镶嵌在玉盘里,让人为之心动;门前种满紫红妖娆的魏紫牡丹花,团团紫红犹如霞光照耀,熠熠生辉。窗上贴着大大的朱红“喜”字,火红的灯笼亦挂在大门两侧;娇艳欲滴的月季簇拥在窗外,芬芳的花香醉人心神;深红锦缎将本就素雅的房间装扮得分外喜庆,缠绕而成的红花精致美丽,栩栩如生。房内同样被鲜花铺满,嫣红的,水红的,粉红的,桃红的……灼灼其华,有层次地一一叠加,让人仿佛误入百花仙子的后花园,置身于百花之中。
夜冷一身大红衣袍可谓是光彩照人,紫珊亦是笑靥如花,华光烁烁,在精致嫁衣的陪衬下美艳得不可方物。
红色,魅惑的红色,明艳的红色,璀璨的红色。
夜冷微笑望着紫珊异常明媚秀美的脸,眼睛因为窗外投进的阳光而微眯着,轻柔道:“珊儿,今日起,你便是我的妻了。”
紫珊那双水盈美目望向夜冷,缓缓伸出白皙修长的手,手指移到夜冷唇上,轻轻点住,盈盈地笑,故意揶揄他:“才不是呢,要夫妻对拜,洞房花烛之后才算。”说罢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不该说的话,霎时涨红了脸,比起秋日的扶桑也不逊色。
夜冷眼眸含笑,目光触及紫珊的发丝,微微收住笑意,手指从上至下小心翼翼梳理紫珊如瀑般的银发,一时心疼无比,轻轻将她揽入怀中,呢喃道:“珊儿,我的妻。”
纤纤玉手环住了面前男子的腰,紫珊顺势将脸埋入夜冷的胸口,轻轻地喊了一声:“夫君。”
眸光变得温和,夜冷笑起来,情意在眼波中浮动,犹似不满足,便佯装没听到,幽幽开口:“你刚刚唤我什么?”
紫珊脸颊再次浮上两朵俏丽的红云,支吾着开口,重复了一遍:“夫君。”
“没听到。”夜冷闭上双眼,唇角勾起完美的弧度,依赖般将下颌抵上紫珊的银发,继续耍赖。
紫珊缓缓笑开来,眉梢眼角都是柔和的笑意,明知他是故意耍赖,但不得不承认,这招自己受用得很;心里说不出的幸福和满足,紫珊嫣然笑道:“夫君。”
一阵微风吹入房内,夹杂着窗外月季的芬芳,很甜美的味道,瞬间弥漫了整个新房。
沁人心神的芳香飘入鼻尖,目光落在窗外如团团烈火般炙热的月季,紫珊很是疑惑,道:“夫君,窗外那些月季哪来的?还有房内这么多鲜花又是怎么回事?”在自己的记忆里,昨夜明明很早就看到夜冷休息了啊,怎么一夜之间,便姹紫嫣红?!
夜冷听罢笑起来,温柔地松开紫珊,亲吻着她的指尖,道:“昨夜为夫兴奋过度,想着不能让你的婚礼太过平凡,所以随意做了这些事。”
没错,自己昨夜确实一夜无眠,梦中依旧见到有女子在声嘶力竭呼唤,可是自己无论怎样努力,也听不清女子呼喊的内容,看不清女子的面貌。
好个“随意”!紫珊兴味盎然地看着夜冷,扯着嘴角,微微一笑道:“可惜,我对花粉过敏呢。”
夜冷微怔,脸色疑惑,深深看了紫珊一眼,见她微微皱眉,眸光瞬刻变了,忙转身欲将鲜花撤去,紫珊及时拉住夜冷衣袖,歪着脸看他,忍着笑,道:“同你玩笑呢,不过啊,你也确实有点‘失职’,倘若我真的对花粉过敏,看你如何?!”言罢松开拉住衣袖的手,笑得嘴角弯弯的,异亮的眼神,染上鲜花绽放的明媚;随后拖着一袭嫁衣,如骄傲的孔雀般缓缓踏出门槛,立在门口,随风飘摇的红丝带映入眼帘,紫珊倚在门框,痴痴地笑着:“真好看。”
夜冷却一笑摇头,暗道自己确实忽略了一些细节,完全是凭自己的意愿来处理。站在紫珊身后,深邃的眼眸变得豁然开朗,向前走几步,一双手到紫珊眼前,指骨纤长,皓若白玉,紫珊一抬眼,对上夜冷的眸子,如初雨湖面,波光潋滟;轻轻拉住紫珊的手,声音如玉般清润,让人无法拒绝:“珊儿,跟我来。”
紫珊虽有疑惑,望着夜冷那燃着火簇深情的眼眸,方才的慌乱又在心底波纹般漾开,顾不上询问,便被夜冷牵着一起向林中奔跑,红色嫁衣曳地,如覆开的莲。草地上的玫瑰花瓣被裙摆卷起,片片花瓣仿佛本就是裙底的花边,相得益彰;夜冷一袭红袍如火似焰,玫瑰花香亦沾染了他的衣袍,暗香残留。
耳旁风声“呼呼”地吹着,夜冷和紫珊如两朵绽放的蔷薇肆意灼眼,又仿佛真的是天上的神仙眷侣下凡来游山戏水。
风吹起夜冷的墨发,与发上的红绸缠绕在一起;紫珊银白的发丝亦随风飘扬,似雪精灵般轻盈。迎着晨曦,夜冷忽地回头看向紫珊,如玉面容笼罩在阳光里,刺眼得令人看不清楚,紫珊心情顿时变得激荡起来,不觉抓紧夜冷温暖的手,强光过去后,紫珊在微亮中见到夜冷那双深邃的眼眸深深浅浅,清晰如同山涧的小溪,滤过内心的最深处,顿时让沉睡的一切都苏醒。夜冷扬起笑容,那笑容是温柔的、明媚的、绚烂的,像是开得极灿烂的蝴蝶兰。
紫珊明丽的眼神一动,姣好的脸上挂着两朵红晕,夜冷却已转头望向前方,奔跑的步伐慢慢放缓,执着紫珊的手向前慢慢走去,红色的衣袍撩过银杏树枝,片片银杏叶如迷你的扇子打着旋儿落下,别有一番意境。
“珊儿,你看。”顺着夜冷的目光望去,见不远处一棵百年大树顶着巨大的华盖,华盖的树冠上缀满丹霞般的美丽花絮,一眼望去,一片花树像迷茫的雾,像桃色的云,也像透明的泡沫。从最粗的枝干上垂下两条开满红花的藤蔓,下边系着一块木板,微风吹来,花絮纷纷扬扬飘落,似梦似幻。
“秋千?”紫珊眸光明亮,嫣然一笑,如桃李初绽,娇媚不可方物。
夜冷双眸轻轻一眯,声音分外柔缓:“喜欢吗?”
“夜冷。”紫珊激动地连声音都带着颤抖,却被夜冷袖子一拂,将她带进怀中,眼睛里有一丝迷乱,道:“我给你的,远远不够。”
紫珊明亮的双眸直看他,心中似有一股清流,许久才笑盈盈地说:“谢谢你,夫君。”
夜冷眸底有了淡淡光亮,轻轻笑出来,道:“诶,不算,要夫妻对拜,洞房花烛之后才算。”
紫珊听罢,捂着脸,说不出话来,像早春里枝头的红花。
“走,为夫带你荡秋千去。”夜冷的声音像流水一样,他缓缓松开紫珊,自然地牵起紫珊的手,向大树底下秋千方向走去,两人一前一后,一个红得灼热,一个红得耀眼;衣袍被风轻轻托起,与系在发上的红绸一起随风乱舞,剪不断,理还乱。
花絮如粉雪飘飘洒洒,紫珊把秋千荡得老高,鲜红裙裳翩然好似一只起舞的蝴蝶,眼角眉梢都含着满足笑意。
“小心点。”夜冷眸眼里皆是光芒,他取笑紫珊说:“怎么还像小孩子。”
紫珊回眸冲夜冷嫣然一笑,明眸皓齿,娇丽绝伦。
夜冷的目光仿佛是失焦,用了很长时间才反应过来,他深邃浓黑的目光骤然收紧,为什么会有一种撕裂的感觉,那样的音容笑貌,自己好像曾遇过?可能是多想了,夜冷摇头一笑,抬头望着飘落的花絮,任由轻柔的花瓣掠过如玉脸庞。
姹紫嫣红的过往尽数抛在脑后,只有那一季于己眼中灿烂的盛放,要记得,只有这一季,才是自己的唯一。
一袭红袍划过完美弧度,夜冷席地而坐,从腰间掏出一支玉笛,笛尾系着一根红色流苏,放在唇边轻轻吹奏,那笛声像隔了几世的轮回,穿越而来,在紫珊的身畔吹出一片一片粉色的花瓣。
紫珊眼眸微合,睫如蝶翅,倾听优美的笛声,嘴角不知不觉地就有了笑意。
但很快,嘴角的笑意渐渐消失,微微的水汽悄悄凝结于她的眼睫;记忆中那团火焰图纹再一次灼痛了自己的心。也曾一起琴歌酒赋,弦歌不绝。而如今……
眼眶微湿,紫珊摇了摇头,苦笑了一下。她侧过头去,看着夜冷如玉般的侧脸,心中一阵暖流划过,嫣然一笑。
不负如来不负卿。
夜冷深深看向紫珊,两人皆微微一怔,不约而同地相视一笑;他温恬静致,她云淡风轻。
清风明月本无价,近水远山皆有情。
时间似乎凝固在此刻,美丽花絮依旧随风飘扬,百年大树巨大华盖下,银发女子一身红裳,于秋千之上翩然摇荡,红裙扫出一片霞光;墨发男子一袭红袍,坐在秋千旁,闭目吹笛,飞舞的长发上已沾染缤纷落英。画面牢牢锁住此情此景,似在告诉他人,不管如何,总有个人永远守着她,生死不离,那个人不是曾经那些在她生命中出现过的男子,也不是他。但她的托付,只要他还在世,他必定做。
相逢,不是恨晚,便是恨早。
新诗此日熊罴林,交拜成双喜不禁,画的青山眉样好,百年有结是同心。
然而佳期,却如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