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是谁?”
——“你不配问。”
——“是你——是你唆使清儿这么做的?”
——“唆使二字未免言重,牛不喝水,岂能强按头?若非自愿,我也不可能拿刀架着她这么做。”女人说话速度很慢,慢得好像每个字都是深雕细啄出来的。
云封盯着她:“你与那白衣公子有何瓜寡?”
——“你即问得出口这问题,答案还需要我直明么?”
“淡儿腹中的孩子——”
——“是个孽种。”
云封感觉全身寒毛一立,这女人淡淡几句,却句句透着不可置疑的杀机:“小女年少无知,冒犯姑娘。我会带她走,此生不再涉足中原武林,已与死没有分别,姑娘你得饶人处且饶人。”
——“我的世界生就是生,死就死,没有似是而非。但你的技俩未免低稚,那女尸腹中空空,没有孽子,根本不是云淡这个贱人。”
云封的眼角跳过惊讶,借尸伪装之事并不是他做,他也奇怪到底是谁在从中暗助:“稚子无辜,姑娘何必咄咄逼人?”
“成大事者,不留后患。要怪,就怪你这父亲教而不善。”女人退后一步,身后黑衣刀锋刺眼的亮!
云封早就知道这女子心如铁石,不可能放过云淡,他只是想拖延时间,但这女人却不是婆妈之人,连话都不愿再多说一句便已下杀令。
云封退后几步,用力一拍桌子,桌上茶杯跳起,他用力一扬手,茶水化针飞出,明珠一动不动,转眼前,这水针已被几道飞影打落,明珠冷挑嘴角,后退一步:“找死。”
飞影向云封封蹿去,方才还是矫健有力的云封似乎没有适应这突然的剧烈打斗,一岔神间已被飞掌击倒在地,嘴角流血。
“慢着。”女人静静看着云封,此时屋上横梁滴下泼散的茶渍,不偏不倚,正中她的头顶心,她伸手拂去这片温热,马上皱起了眉。
云封起身微笑:“姑娘若是给我们三人一个清静,我也会给姑娘一个清静。”
——“且看我身处能人辈出,你果真以为这点小小毒渍能伤得了我?”
——“姑娘若是听得江湖事,应知天下之毒,云针为首,连医圣游无龙都束手无策,除非姑娘能有传说中的锦瑟神珠,但也未必能赶得及救起姑娘这条命。”
女人看着云封,不笑不恼,半眯的双眼狭长藏锋。
两人僵持着,直到女人淡淡打破沉默:“交出云淡,或者你死。”
云封不语。
——“杀了他。”
——“清儿她不知道解毒的方法。世上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如何解云毒,姑娘若是想将千金之命赔上,老身无话可说。”
女人居高临下地看着云封,淡淡道:“从来没有人能要胁我,或者利用我的力量来铲除异已。就你们这些小把戏,也想逃过我的双眼?”
“老身别无所求,只愿姑娘放过清儿淡儿性命。云针九枚,老身双手奉上。”
女人道:“不必,我不涉江湖事,要你们江湖玩物来有何用。区区云针九枚,我还不看在眼里。”
云封的眼里流露出震惊,这女人语词之间全是君临天下的霸气。
“解毒之法一定在云淡身上,你想在云清的心事下保住自己的小女儿,一定会将解毒之法传授给她,好让两人相互牵制。反正你不可能交出云淡,那你就死吧。我不信掘地三尺,烧光村子,云淡还能藏到哪里去。”
云封老像突然老了十岁,这个女人竟对至宝云针视若无睹,世间似乎真的没有什么可以改变了她的心意。此次她要云淡死,什么条件都换不得云淡的一条命。他看着女人久久道:“敢问姑娘高姓大名?”
——“你没有资格知道。”
女人转身离开,云封微弱道:“姑娘心事千金,必为人中龙凤。山鹊岂可与凤争彩?姑娘如此执着小事,莫非也有姑娘你得不到的东西么?”
女人没有回头,这个女人一旦决定,从不回头,将者的霸气,政者的权思。
云封颤抖,心如针丝,磐石不动,淡儿怎会去触动如此可怕的人物?
身影笼罩,云封喝下了自己亲手研制的云毒,他在众目睽睽下没有解救自己,因为他有比自己更重要的性命去保护——
云淡,被他冷落到大、却又不禁去疼惜的孩子。
茶碗掉地,应声而碎,恰如云封。】
画下注:元华三十二年春,云殇。
画卷悬挂,离地几寸,画与地板的墙面恍然向外突起,只见小小的壁洞里安置着一个很普通的汤碗,上面爬着狰狞的裂痕,像是死亡的咒符,又被人细心地用稠胶粘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