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宋令箭颤抖道。
虚幻的火苗仍在“莫海西”指中流出,融入火凤不断饱满扩张,极尽温柔地还在伸展着,宋令箭的眼睛倒影着这片火红,全是愤怒与恨意,眼中紫色亦是越来越深。
“快住手!”宋令箭吼道。
火凤仰天似乎在悲呜,但周围却没有任何声音,只是叶瑟瑟,枝摇曳。
宋令箭闭上了眼睛,她听到林外有人痛苦地叫了一声——
“莫海西”曲拢五指,火凤又像是听到了安眠的召唤,慢慢地淡化在弦中,直到无影无踪。
“你变了,若是八年前的你,就算这里天翻地覆,你也要与我抗争一番。但现在,你连动手的勇气都没有。这些牵挂让你软弱,而我们与生俱来的天赋,决不能因你不愿拿起而就能被舍弃。你身上流着的,永远是与众不同的血脉,所以你不能平凡。”
宋令箭闭眼轻笑,涌出嘴角的血越来越慢。
“莫海西”松开了手,站后一直静静凝视着宋令箭,宋令箭却始终不肯睁开双眼。
“你知道该怎么做。”
“莫海西”优雅地向着树后的身影欠了个身,一扬手间,仿佛还有碧绿的流光与凤凰的碎火,他微笑着背手离去,没有拿走他想要拿回的长弓,一步几丈,所经之处,花朵枯萎,枝叶折落,仿佛在暗示着什么。
宋令箭闭眼许久,一寸一寸地将手里的锦巾化为了灰烬——
他能控制万物的生死,所以一直都凌驾众人之上,绝世独立,当他快乐,他本身的魅力会让接近他的人俯首称臣,当他悲伤,他会以他力量,毁灭一切光明的东西,当他即不快乐也不悲作伤,他会离开人群,像消失的风线,唯留一个不灭的传奇。
没有人知道他是一个怎样的人,也许这世上,根本没有人能与这样的人共度一生,共处一世。所以他一个人行走着,偶然间想起了某人,就会以任何方式将这个人带回。
宋令箭轻睁开双眼,眼中却是迷蒙的一片暗色光芒,她背着长弓,轻巧不覆脚印地荡在山林之间,走出密林,看到秦正一脸茫然又忧患地看着倒在地上的韩三笑!
他浑身的筋脉被揉成一团,几乎尽断而死,脸上的表情极剧痛苦,却异常坚强地强忍着!
而——而当他转头看到她出来,表情却突然间那么释然,像是突然松了一口气,那一口气是他的提紧的丹田命气,一松,生命就像崩塌的堤水,鲜红从他口耳之中飞快流出,划出一副惊饶的血图!
——她也终于支撑不住,双眼似有红泪脱窗而出,滚烫地划过脸颊。
你们是我的牵挂,也是我软弱的根胁。坚不可摧的血脉天赋与你们,我只可选一而存。我以为已逃到世界的绝处,可从头再来,却是愚了这么多年,掩耳盗铃,一场镜花水月,空欢喜。】
——
烛泪渐乌。宋令箭深吸了口气,点了墨汁,落下笔尖轻扬手腕,在摇拽的烛火下流下刀刻般的字迹。
情长,语短。
烛已到芯尾,烛晕变小,已近灯枯。
她折好纸,抬头一看,窗上仍有窗外人的剪影,落寞,憔悴,不离,不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