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起我是谁了么?”宋令箭道。
赵逆轻点了点头:“姑娘仿佛梦里见过,也许以前我真的有见过你。”
宋令箭嘴边浮起邪恶的微笑:“我叫赵明珠,你有印象吗?”
赵逆的目光突然地拔得很远很远。
“怎么?记起来了?”
赵逆垂头看着墓碑道:“我记得有一位故人,也叫做赵明珠。但姑娘并不是我那位故人。”
“是吗?可真巧,我的明珠一名,取自李义山的一首诗,诗曰——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赵逆茫然地接下诗句,异口同声与宋令箭念道。
宋令箭挑眉轻笑:“莫非你的朋友的名字,也是出自这句诗?”
“或许是,或许不是。”
“那你的这位赵明珠姑娘是什么模样?”
赵逆轻皱着眉想了想,却像是思绪遇到了什么屏障,怎样都冲破不了,最后他放弃了,疲倦地微笑道:“太远了,我老了,再追不到她的容颜之脸。但我可以感觉得到,她就像一颗明珠一样,万物憾颜,与明月同辉。”
宋令箭冷笑,真正的赵明珠或许有那样的权势与地位,却远没有那样的姿色与明月同辉。但是,她在赵逆心中,姣如明月,婉若游龙。这样就已足够。
“这倒真是巧。天大地大同名人不奇怪,尤其如明珠一名,更是多如牛毛。但有心人不多,出字同句诗句的意向更少。今日遇上了也算是缘分,有缘倒是想见见。”
赵逆苦涩地摇了摇头:“姑娘来晚数十年,她早死了。”
“死了?”
“恩。很多年了,也许十年,或者二十年了。”
“这么久了?与你相识,一二十年前死去算是英年早逝,就不是自然消亡了。”
“病死的吧,也许。”
宋令箭怔了怔,赵逆如此平淡地猜测赵明珠的死因,竟没有一丝情感波动。
此时赵逆却像是看穿了宋令箭收中的疑惑,平静道:“这个名字,我一直追寻了很多天。我只记得,我的生命里曾经有过一个很重要的女人,也许是至爱,也许是至亲,或者是至恨也说不定,却一直想不起她叫什么名字,她是谁。姑娘你与她同名,说不定这真的是一种缘份。”
“你不想知道她是谁吗?”
赵逆的眼里一抹忧伤,神色却仍旧是淡定的:“不需要了。自我大病醒愈后,每用力想起这个人,就越是遥远。我想也许她已经离开了我太久了。但是今日我遇到了明珠姑娘你,才突然觉得,只要知道曾经有这样一个人就够了。如果有爱,那必有恨,如果同脉,必有妒意。何不让她安静地在我心中,不受世间万象打扰呢?”
宋令箭沉默久立,没想到赵逆经历大悲大痛,失去拥有的一切,内息平凡微弱,武功尽失,却反而拥有了一个平静安宁的内心境界。遗忘与平凡,这对于他来说,也许是最好的结果。
赵逆看着她,眼中带着一些渴求道:“明珠姑娘,或许我的那位故人与你很相像,我看到你,总有一种似曾相识的亲切感觉。我们以前认识吗?”
宋令箭微微一笑,带着有待考证的眼神道:“你不是我要找的人。我们也素未谋面。自然是从不认识了。”
赵逆眼中流露出失望,他怔怔盯着宋令箭,最终失落地低了下头。
宋令箭转身离去,听到后面又响起了缓慢的扫地声,回头一看,看到赵逆神色平静地挥去地上的白霜,一次一次,无比温柔——
赵明珠,那个让他为之痴狂为之狂乱的女人,现在只成为了一个永恒不灭的名字,一股长生不死的思念。
赵明珠有心栽花,却惹恨上官博,祸及稚子上官井有家归不得,而她无心插柳,却得了赵逆二十余年长思不灭,为之生而为之消亡。人生****,可笑可悲,可叹。
如果可以一直执迷不悔地爱,或者恨,为什么还要清醒过来呢?那些已经逝去的佳人,即便倾城与倾国,都难以抓住。像赵逆说的,何不让她长存心中,不受世间万象打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