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令箭跟燕飞都醒了,但韩三笑却半点雀跃的心情都没有,两块更重的石头压在他的心头,重得他想逃。
一块重石,是醒不转来的夏夏。
另一块,是宋令箭处心积虑的谎言。
他独自来到举杯楼,随口吃了点东西。小驴的态度很冷淡,倒是小马很热情,估计是知道韩三笑与掌柜的关系不错,想要套个人情套。
“给我两笼虾饺,再熬碗白粥,加点儿白糖。”韩三笑吃完后坐等打包。
举杯楼似乎一直都很热闹,从开市到打烊,从没见人空过。家家户户,有点儿钱就出来在这馆子坐坐,未嫁的年轻姑娘就订楼上的包厢座,透过厢座窗上的琉璃洞看着楼下来来往往的人,已婚已嫁已成家的,就拖小带大的坐在大厅里,来壶茶或酒,煮点豆子剥剥,这倒真也是个雅俗共赏的好地方。
韩三笑眼睛一扫而过,突地看到一个身材高大头戴斗笠的人拐上楼去,这人穿得朴素,身上带泥灰,手里还拿着些锄刀之类的东西。小马本是想上前阻止他再往楼上去,但又转头走了。
韩三笑站起身跟了几步,在人没那么多的三楼叫道:“小莫,咋穿成这样,盗墓还是挖墓去了?”
莫海西摘下了斗笠,进了自己独用的包厢之中,道:“怎么?你怎么有空落单了,不用陪着几位美人么?”
韩三笑酸了下牙道:“这话说得,酸我还是酸你自己呢?看上哪位姑娘了,要不要我帮你介绍?”
莫海西回头盯了他一眼,神情挺严肃。
韩三笑正经道:“那几位姑娘是宋令箭请来的客人,专门给燕飞治病的。”
“是么?那小燕老板的病可是治好了?”
“恩,醒了。”
莫海西挑了挑眉,倒还真没想到:“是么?改明儿方便了要去探望探望了。小燕老板醒了,那——那她呢?”
韩三笑眼里闪过阴霾,胡乱应了声:“恩,也差不多了,不过她比较麻烦,你知道,她也不喜欢被人打扰,所以也不用到处跟别人说。”
莫海西道:“知道。谢谢你告诉我。”
韩三笑又被酸到了,灰溜溜地咽了口口水,道:“你大冷天的,穿成这样上山干嘛?”
莫海西瞪了一眼韩三笑:“她的山屋被烧了,你倒两手口袋轻松自在。现在那屋子只剩了堆焦炭,若是她看到昔日爱屋如此凄凉,又怎会好受?”
“哦,那你倒不必为她担心,她没心没肺的,才不会触景伤情。最多气个一阵子,剥削我一段时间,不久又是一座新宅子了,说不定比旧的还大,还豪华!”
莫海西无心说笑,脱下身上脏污的外衣,整理道:“世上无情人,莫过于喜新厌旧。”
“诶,这话说到点子上,形容得好呀。”宋令箭她爷爷的就是这样的人!韩三笑心里骂道。
莫海西坐下来喝了口水,道:“对了,我上山帮宋姑娘整理山屋的时候,还碰到了海漂。”
“哦。”韩三笑心情有点不好,海漂的态度令他有些纠结。
“他跟那个红衣辣丫头在一块儿。”莫海西继续道。
“哦?”韩三笑变了音调,来了兴趣。
“他们也在帮忙整理山屋的废墟,那个泼辣又难驯的辣妹子,居然乖乖地听他的话,弄得一身的炭灰也不敢吭声。”
“啊?”韩三笑相当惊讶,这句“啊”是自然而然的惊疑声。难道这么个辣滋滋的大小姐,居然也会知错认错??
“弄了片刻之后,海漂说要去打水,就离开了再没回来。辣丫头继续在搬搬扫扫,再过了差不多一个时辰,我看着都觉得累了,她却一直都没停下来休息过。我一个大男人都有些吃不消,何况是这么小一个丫头,于是我就好心提醒她,让她停下来消息一会儿。”
“怎么,她毒你了?”韩三笑踊跃猜测。
“哦,那倒没有。我叫了她几声,她都没有应我,我以为她听不见,特意过去拍了下她,她很有警备地转头狠盯着我,那个眼神,很恐怖,像是我打扰到她的灵魂的安息一样。”莫海西回想着游无情的眼神,韩三笑看见他手上的寒毛立起、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