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到底是谁?与天罗到底有什么仇怨?还是谁指派你来的?”赵逆的声音都弱了很多,直勾勾盯着宋令箭。
“你穿过我的皮囊,了解过我的神情举止,又怎么会不知道我是谁?至于与天罗庄的仇怨,就从你那腕上的伤口说起——你杀了十一郎,那我就用你门下五十条狗命来换。现在就缺一个你了。”
赵逆眼睛瞪得很大,白皮肤,深灰的眼睛显得有些恐怖:“十一郎?海边那只獒犬,它叫十一?!”
“你什么时候偷偷溜去杀了人家的狗,为什么我都不知道?”韩三笑靠在远处的一棵树上,这样就不用仰那么辛苦去看枝上的宋令箭。
“秋前我们出过镇。”宋令箭提示道。
韩三笑恍然大悟:“你把海漂那个傻大个扔给我照顾,自己跑去干这杀人的勾当了?!对对对,就那个下午——你消失了两个时辰,说自己出去晃晃,原来你灭庄去了——我的乖乖,你杀了那么多人,居然还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跟我们一起同桌吃猪血汤——你是什么做的啊!”韩三笑也不敢置信地瞪着宋令箭。
宋令箭冷笑道:“你少在这里跟我装傻。”
韩三笑摸了摸头:“装什么傻?”
“除了你,谁还是如此猥琐地一路跟着我?”
韩三笑扁了扁嘴:“我是跟过一小段——但那真的只是一小段而已!!我脚都没走热,海漂突然就像见了鬼一样脸上没了血色,我一撒手他就倒下去了,我又不是你,能把他往大街上一扔就走了!我就找了辆车把那死大个拖回客栈去了!”
宋令箭怀疑:“你跟了多久?”
韩三笑指天发誓,立正认真道:“最多半柱香,最多,最多。不信你问海漂。”
宋令箭垂下眼,皱眉轻喃道:“但那日有人一直跟我到底,我以为是你,还曾拿箭吓唬了一把,还正奇怪你怎的一吓就识相地离开——若那人不是你,又会是谁?”
韩三笑皱眉道:“你是说,那日有人亲眼见你射杀了天罗的五十近卫?”
宋令箭道:“他是在我进天罗之前走掉的。不可能的——”
韩三笑仔细回想了下当日,那时他以为宋令箭是背着他们要买些女儿家的东西,一时好玩才跟在后面——如果宋令箭所言非虚,那就是当时除了他之外还有另一个人在一起跟踪了她,无论那人是在前还是在后,他怎么大半路上都没有发现?还是他玩心太重、过于失疏,成了他人的捕蝉螳螂?那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跟踪她?
“因为一条狗,你杀我庄人五十——这么说,项武也是你杀的?”赵逆冷冷道。
“我出村前,是杀了一个叫项武的人。”
“项武?他又没跟你冲突过,你猎东山头,他猎西山头,他怎么着你了?”韩三笑瞪着宋令箭。
“西郊山头根本没有野猎,我不知道他每天在那头打什么为生。要是你没有惹我,我也就装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他也没什么对不起我的。杀他,不过是让你知道知道颜色,——有人以你的天罗追命抢你的步杀了你家的叛狗,我也只不过照样学样而已。”宋令箭漫不经心道。
韩三笑摇头晃脑道:“啧啧啧,赵庄主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怎么事事都让别人抢在了前头?”
赵逆牙一咬,扬手在自己肩膀几处大穴点了几下,怒道:“本座偏不信邪!你一个乳臭干干的臭丫头,不可能使出纯正的游木箭!”
宋令箭婉然一笑,慢慢道:“你知道它为什么取名游木么?因为——”她眉一皱,丹田之气一提,嘴角吊成一种奇怪的弧度——
赵逆的身子突然一震,随后慢慢微弯俯着身子,像是承受巨大的痛苦,刺在肩头的针像水一样流进了他的身体,微有血渍的肩头突然泉涌般血湿了一大片,他明明已经封住了自己的穴道,但血仍旧默默无声地流出来,甚至可以说是源源不断地涌出来,他无措地看着自己的肩膀一片血湿,惊恐地瞪大双眼:“这是什么?这是什么?!”
宋令箭轻轻呼了一口气,平静道:“所谓游木,不在无坚不透,而在这些游走在你血液之中的木针。如此会意的名字,你念在嘴里,却一直都不懂它的意义,也枉费了取名人的一番心意。”
赵逆狞道:“要摧动这木针必要费你许多功力,我倒要看看,是你先倒下,还是我先倒下!”
宋令箭笑道:“我不必费力,你若想试着以内气将木针摧出,我劝你还是不要妄想了,你一使劲,木针就会不受控制地游走,到时候刺到不该刺的地方那可就不好了。那我,就坐在这里等你的血流干,多省事。”
赵逆暗自运了下力,感觉血永之处刺骨入肉的痛,想是如宋令箭所言,木针在骨血之中乱走,他忙凝神静气,看着宋令箭思考片刻,突然笑了。他慢慢直起身子,背起双手,微抬头看着宋令箭道:“我道以为令人闻风丧胆的游木箭有多神奇,原来也不过如此。”
他的脸色慢慢开始红润,说话的底气幽然有力,最奇怪的是他的肩头血湿的那片居然已经干了,在灰旧的衣服上散发着陈旧的污色,而血好像也停止流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