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衍的脸色一变再变,惊而悲痛:“二哥……难道你往日与我的情谊,都只是想要补偿而已?你与我的情谊,没有半点手足之情么?”
上官礼惨笑道:“没有,半点没有,除了补偿,我对你万万没有任何手足之情。我们系为异母所生,我们的母亲虽是血肉至亲,却为了一个男人相互残杀、至死方休。胜者为王。你们赢了,我即成寇,就要做一个败者的后人应该做的事。”
上官衍怔怔道:“二哥为何也将此事当成一场战争?这么多年,娘一直在尽力平息这场纷争给别人带来的伤害,二哥你为何还是如此耿耿于怀?”
上官礼盯着这往年最疼爱的幺弟,眼角已经湿润,这么多年,他强颜欢笑地为自己的母亲所犯下的错误做出力所能及的补偿,往日情景历历在幕,上官井对他的百般威肋,上官博的厌恶嫌弃,云娘的心疼怜悯,只有上官衍,才会简单快乐地叫他一声二哥,将自己睡暖的床被让出一半与他共享。但这一切,都是假的……
“有时候我多希望自己是你,既使是总卧病在床病重不治,我都希望躺在床上受尽关怀的人是我……”上官礼眼角泌泪,却再次被他自己那自嘲的笑给掩挡去了。
“二哥——”
“上官衍——”上官博盯着他道,“叫人之前,先想清楚你的身份。”
“什么?”上官衍迷惑道。
“既然云儿已说出了真相,那便也没什么好隐瞒了。你才是上官家的长子,而你——”上官博转而盯着上官礼,冷道,“上官族籍中,不会再有你的名字。”
宗柏顿时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盯着上官博。
上官礼绝望一笑,道:“你要削我去籍?”
上官博鄙夷道:“怎么?不可么?”
上官礼点了点头:“可以,父亲大人妙招难敌,又怎会不可以?”
上官博眉一皱:“我没有问你的意见,你也没有资格再以上官族员的身份说任何的话。”
“老爷——二少——礼少爷并无过错,这样做,于理不合啊!”宗柏颤道。
“什么于理不合?”上官博不耐烦道。
“去除宗籍得符先祖宗规,不能轻易随便!老爷请三思!”
”什么狗屁宗规,那些全是死人的东西,现在我是上官家族的掌控人,难道将一个人驱逐出籍,还得在棺前询问他们的意见吗?他们要是果真用心庇护我们上官一家,就不会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上官博骤然大声,眼见又要发火。
宗柏满脸惊恐,却还是要继续劝主:“但是,二少爷未曾做过任何危害上官家的事,无错无害,怎可无故——”
“无错?他的生母害我云儿在先,那时云儿怀中已有我骨肉,这难道不是暗害上官子嗣么?再说……去籍这种事情,先前又不是没有做过,有何大惊小怪?!”
“可是,老爷去得是——那井少爷仍在宗族之内,二少爷不当如此呀!真请老爷三思!”宗柏力谏不移。
“怎么?我去削我上官族籍,有你什么事?!一边呆着去!”上官博怒道。
“老爷——”
“宗叔!”上官礼打断宗柏的谏言,苍白笑道,“不用为我求请。就算他不赶我,我自己也会走,不会再回来。只是名册上的一个名字而已,写在哪里都一样。”
“礼少爷……”宗柏紧盯着上官礼,生怕他也有自毁的倾向。
雀儿忍不住小声啜泣,那压抑的哭声让这个荒凉的午后更加凄冷。
上官博皱着眉吼道:“闭嘴!再发出一点声音,全部都把你们毒哑!你马上滚出去,别让我再看到你!”
话音一落,身边小范围里的碎沙都无声地浮了起来,雀儿快速地打了个咯,小武神色紧张地捂着她的嘴巴。
上官礼慢慢地咳嗽起来,血顺着他的下巴流到瓷白的长衫衣襟上。
“宗叔,我回客栈住,云娘有什么消息,记得通知我。”他边擦着衣襟上的血渍,一边慢慢向外走去。
“谁都不准去见他,否则就跟他一起滚出上官府。”上官博甩袖离去。
宗柏呆滞地看着上官礼远去消失的背影,手中拳握得青筋暴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