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三笑在工房里签完到,突然听到衙门后院里有人在说话,虽然声音压得极低极深,但语气却非常凶狠,咄咄逼人。
有人吵架?
韩三笑心里乐开了花,走了一夜的更,二蛋又生病了没一起陪着,人都要忧郁了,没想到一交工就找到了乐子,赶紧找个视线好的地方躲起来看。
有人嘣一声打开了工房的门,一个身形肥胖的男人走进来,正是这里的县官头头,赵明富。
没想到赵明富还是个灵活的胖子,只见他飞快地在工房里绕了一圈,打开每个箱子和柜子,在里面乱翻一通,巡探着出了门,对着门外细声细气地说:“这没有人。”
“那门梁上呢?看过没有?”外面响起一个冷蛰的声音。
“——这……倒没上去看过——”
“蠢东西!”
一个戴斗笠的男人飞快走了进来,雷厉风行地抬头看门梁,他穿着一件很宽大的蓑衣,斗笠下还挂着黑纱,整个人笼罩在阴暗中,笠沿挡去了他的眼神,根本看不出他是怎样狠厉的眼神,只是觉得他也挺胖。
原来是两个胖子在吵架。
“我说过没有,这里除了我跟贱内与小儿,其他人都已经做干净了。”
蓑衣男人还是不甘心,伸手挑着柜子里的工衣,直到确定没有人:“不会引起什么猜想吧?”
“不会。这些人都是跟着我来的,没有人会在乎他们的去留。”
蓑衣男人坐了下来,宽大的蓑衣坨在一起,显得更宽大:“在惹人厌弃方面,你做得倒是彻底。”
“是是是……”赵明富唯唯诺诺。
蓑衣男人突然用力拍了拍桌子:“还以为潜居在此,总算有个大好机会可以出头,你这个该死的东西不仅给错情报,损失死士是小,令主公无颜是大,现在说什么都是砌词狡辩,主公绝不会手软放过我们——”
赵明富脸色发青,脸上肥肉抽搐,眼中闪出不甘,却不得不吞下怒气:“我也没有想到,我事先已潜查过一段时间,就算情报错误,也不必花去多大力气,只是没有想到主公竟如此重视……”
蓑衣男人冷冷道:“我恨不得现在就处死你,但你现在还有用——”
“愿效犬马之劳!”赵明富跪下身道,“还望上将能在主公面前能为小人美言几句,饶小人不死!”
蓑衣男人冷哼道:“事到如今,你以为你还能做什么?现在你唯一的用处就是为我挡去一些处罚,让我死得没那么难看!”
赵明富抖成一团,磕头道:“我死是应该,只求主公让我死个痛快……不过念在我忠心为上将奉事多年,死又为上将挡罪的份上,你能不能放我妻儿一条生路,他们什么都不知道,我高家就我一根独苗,愿上将能保我高家香火……”
高家?原来赵明富的名字是假的,他姓高啊?
蓑衣男人突然间一脚踢在赵明富肚子上,那一脚又快又猛,踹得赵明富整个人滚了好几圈。
“蠢货,你以为你这点小事能瞒得过主公?一人身死,鸡犬升天,你不懂还是没脑子?不过你说得也对,你半生都为我当狗,我会让你的妻儿死得痛快点。”
“我求求你……”赵明富像狗一样卑贱地跪趴在地上。
蓑衣男人一脚踢开了他向外走去。
赵明富突然站起身子,眼里冷光一闪,向蓑衣男人扑去!
“高军,你这条狗!”蓑衣男人飞快向旁边挪移,躲开了赵明富刺来的尖刀,他穿着宽大厚重的蓑衣,行动速度却不减慢,极为灵巧,他伸手为爪,向赵明富抓来,肥胖男人抓来,却突然滞住了身形,僵硬地站立着。
赵明富阴森森地笑了:“我作了这么多年的狗,就是等有一天能爬到你的头上把你当狗使。是我运气背,在这里乌龟一样地隐姓埋名了十几年,只等一个功德的机会,却惹来了杀祸,到死都要为你这条狗挡命!我早就知道你的弱点在哪里,只是不敢对抗主公。现在反正都是死,我怎么样都要你死在我前面,像条狗一样地死在我前面!”他越说越激动,全身的肥肉都在颤抖,脸涨得通红,气得无法控制,一口唾沫吐在了蓑衣男人的蒙面布纱上。
蓑衣男人手捂着脖子,蓑衣的颈口处已染满了鲜血,他手指着赵明富,却再也发不了声音,只是卡卡卡地吐着气息,然后倒在了地上。
赵明富走近蓑衣男人,整个人发了疯般在他身上乱踩乱踢,直到自己也累得跟一狗坐在地上,看来这些年他的确受了很多闷气。
回过体力后,赵明富起身起,警觉地看了看周围,拉起蓑衣男人的双脚,也不管他是面朝上还是面朝下,只管往里院拖去。
原以为只是两个胖子的吵架,没想到最后竟变成了命案,语里词里似乎还有一个巨大的阴谋,这个阴谋就像原名为高军化身的赵明富一样,在这小镇潜伏了很多年。
韩三笑双手托着下巴,狭长慵懒的双眼静静看着内院的赵明富拿着铲子在挖坑。
看上镇上又会少掉一个人咯,不知道是谁呢?韩三笑抓了抓发油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