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山上分开后,宋令箭一直没有下山来。燕飞每天都为她打扮好院子与小厅,期望着有一天里屋的灯突然是亮着的,又无比害怕从此以后宋令箭再也不会回来。
韩三笑收留着那个男人几天,最后发现总是燕飞来来回回的跑,不仅累坏了燕飞,还惹得镇上人侧目。于是在一个照常出更的晚上,他悄无声息地把男人送回到了宋令箭的小厅,黑色幼犬也留在了那里,自那次牙红服药后,黑色幼犬乖顺了许多,可能是蓄养精神进行新一轮的愤怒仇视。
这一天韩三笑照常找了个躲懒的点打盹,盹到快要起身打响二更天的梆子,他突然听到了一阵极轻极快的脚步声,暗夜中一个身形真的如同一个影子,滑过无痕。他马上跳起来去追,追到正大街上就再见不着影子了,更听不到任何风吹草动。
这时候,旁边有灯光突然亮了起来。他后退几步,看到亮灯的地方是镇上最大的酒馆子,举杯楼。照着灯光,他看到纸窗后有个人影走过,瘦瘦的像个女人。
韩三笑敲了敲更梆,尖着嗓子扯道:“天黑地滑,出行小心,二更天呐!”
纸窗前的影子突然扩大了,一只手推开了窗户,探出个头来,一看是上次在酒馆子后巷与宋令箭交接猎物与月钱的少年。
“阿三哥,越是半夜,您越是精神。”
“你不是也猫着么。我刚才好像看到这里有个人影,是不是你家掌柜的又跑出去玩到半夜才回来?”
少年笑道:“还是逃不过你的眼睛。还不就是他,半夜回来总得我起夜给他开门。”
韩三笑继续道:“他这次又一个人上哪去玩了?”
少年道:“好像是上久湖那钓鱼去了,还抱怨着说那鱼不多,下次再也不去了。”
韩三笑往东边看了看,刚才那影子分明是从村口过来的,看来并不是莫掌柜。他纠起的心松了松。
“最近怎么都没有见到宋姑娘来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少年似乎只对宋令箭关心。
“她心情不好,自个人休息去了。早点睡觉,我继续走街。”
少年关上了窗户。韩三笑心道,这个小驴,说了这么久也没问声夏夏,亏他们还是玩得特别好的一对。正这么想着,他脑子里突然想起什么,夹着更梆飞快跑了。
他一走进院子,马上就感觉到眼神的某个角落里,有萤萤的绿光在微弱地在夜色中成灰。
宋令箭回来了?
他走进小厅,把脸靠在宋令箭的屋门上,里面没人。板床上的人安静地躺着,不知周遭一切。黑色幼犬在黑暗中睁着冷眼的眼睛,黑暗中它看清了韩三笑的脸,才慢慢起了身,用嘴刁开被子,轻轻地用前腿蹭着男人握紧的右手。
韩三笑意识到男人一直痛苦成爪状抓磨着板床的十指成拳合了起来。
一个昏迷的人,双手突然成拳合在一起。只有一个可能——
韩三笑又点亮了一只烛,厅里光线渐强,他关上厅门,先打开了男人的右手。
合在男人右手掌间的,是一个戒指。戒指呈古铜色,很厚重,好像经过了无数的传承,上面透露着一段庞大家族的历史,中间镶嵌着一个椭圆的戒饰,戒饰是一块扁平的古玉,上面纹路秀美,大都这种戒指都是一个家庭的印章,拥有至上的权力。
韩三笑摆弄了戒指半天,它的确只是一个戒指,没有什么玄机。
韩三笑转到另一面,看着男人紧握着左手,突然觉得好玩极了,就像是在玩一个探宝的游戏,一个昏迷的男人,两件随身的物品,慢慢打开层层叠障的秘密。
男人左手里握着的,是一颗珠子。
——尖利无比,这是韩三笑的第一个感觉。
他取来灯细看,珠子通透无色,似是经过了极为精致的打磨,每个平面都笔直无比,一时之间竟看不出它是什么形状。珠底镶着古色的铜托,铜托微微变形,托上有洞,可能曾经有线穿过,以便玄挂,但线已被扯断,巨大的扯力扯断了线,也将铜托扯得变了形。或许扔在黑暗中,这颗珠子比不上戒指起眼,但韩三笑却莫名地被这颗珠子吸引了很久。
他轻旋着透明的珠子,突然被珠子上折射的一道光线刺痛了眼睛。他猛地握起了手,感觉到珠子突然一颗巨大的热力,热力与珠子尖平的削面一起,他马上感觉到手掌有热血流出——他飞快地打开了手掌,透珠浴血,在烛光下闪着腥红的冷光。
——韩三笑突然低叫一声,着实吓得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