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天那早上开始我就一直有种不好的预感,我觉得以后再也见不这张年轻快活中又带些慵懒的脸了,我的预感一直都很灵,就像当我从狗洞里第一次钻出来预感到将在这里遇上我这辈子都不曾遇到过的美妙的事情一样,眼泪一出,我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心中的绝望,呜呜哭起来。
“哎呀,干嘛哭嘛——我——我最怕女孩子哭了——这样可就不可爱了哦!”三哥哥手忙脚乱,可爱极了。
“我不要你可怜!更不要你找,我要自己找,自己找!”
我毫无目的地在水里乱找起来,三哥哥急了一会儿,见阻止不我了任性,只得静静地站在身边没说话。
我坐在地上失声哭起来,他慢慢地走过来,紧握的手一摊,掌心上出现一颗晶莹如泪般隐有七彩光芒的晶石。
我的眼泪还挂在脸上,却惊讶得失声叫道:“好漂亮的石头!”
三哥哥唉声叹气:“哎,本来想挑个天气好的日子再逗逗你的,没想到你赖皮的哭起来,我只能这么早就拿出来了。”
“送给我的么?!”我一抓,却抓了个空,三哥哥收起晶石,赖皮地看着我笑:“哪有那么容易,我可是只有这么一颗,你想要吗?”
我的眼泪还挂在脸上,都来不及抹去,就急切地点了点头。
三哥哥挑起嘴角笑道:“想要很简单,叫声三哥哥,笑一个,我就送给你。”
其实在我心里,早就叫了他一千次一万次三哥哥,每天晚上我看着匣子里的卵石心里都在默念这个名字,可是现在让我叫,我却怎么都叫不出来。
三哥哥等着我,直到我实在恼怒地垂下头,我叫不出来。
三哥哥笑了笑,他的笑与平常一样,我却感出了另一种情绪,是孤独吗?
三哥哥天天都在这里玩着,在我之前他是跟谁玩呢?如果我出来不来了,他又等着谁呢?他住在哪里?他有亲人吗?
这些问题,我一个都没问过。
我的眼泪不禁又掉了出来,这个夕阳血红的黄昏好像书上那些告别的十里长亭的背景一样,没有任何原因的,我为我想到的一切感到悲伤。
三哥哥用手抹了抹自己的眼睛,示意我不要哭,他把石头轻轻地别在我的发髻间道:“算了算了,亏本了,这个漂亮的石头都换不来一句三哥哥,我这么心软的人要是去做生意,早就成乞丐了。”
我的脸辣辣地烫起来,任由三哥哥笨拙的手在我的发髻上乱别着。
那天还是像往常一样,三哥哥站在坡上远远地向我挥着手,就像第一次我荡秋千那样向我招着手,我慢慢地向后退去,心里一再告诉自己,明天,明天我一见到他,我就要叫他一声三哥哥,不管他会不会惊讶地瞪大眼睛,或者放声哈哈地笑我,我都要这么做。
我钻进洞的时候,突然有泪从眼里落出来,这是什么意思呢?为什么我的心里突然好难过?
回到房间,我将三哥哥送给我的小石块好好地用绣线绑好挂在胸前,在镜子前面照了照,那小石子真的好漂亮,昏暗下仍能微微发光,摸上去既不冰冷也不温热,握久了,手中还会有一股脉博般跳动的生命感。真的好神奇,比我匣中任何一件珠宝都要珍贵美丽!
但我没有想到,这寒晶之石,差点要了我的命,也成了我命中得到的,最后一件视为珍宝的礼物。
我正高兴着,突然听到隔壁大娘与熊妈的声音,她们又来找娘了。我把珠子收好在衣里,偷偷躲到娘的房门前听她们的讲话,大娘还是那么盛气凌人,熊妈随声附和着,唯恐吓不到我娘。
我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一把推开门,看也不看大娘与熊妈,甜蜜蜜地叫着娘,娘小心翼翼地责备道:“怎么这么没规矩,见到大娘还不行礼?”
我向大娘笑了笑,敷衍地行了个礼,我们大家心里都很不高兴,却不撕破那层皮。
熊妈看着我假笑道:“哟,大小姐几日没见,似是节俭了,瞧瞧那鞋子全是泥巴,怎么就好穿在脚上呢?是不是暖暖那个臭丫头又睡觉睡忘了?”
我盯着这个讨厌的女人大声道:“暖暖是我的丫头,还轮不到熊妈妈来操心,当然了,熊妈妈忙前忙后的,怎么还好意思让熊妈留个心眼在我身上?”
熊妈笑了笑,低下头的那一刹那眼神变得很冰冷,我看着桌上那几盒胭脂道:“娘,这是谁的胭脂,可真漂亮。”说罢拿起来要闻,娘拉住我严肃道:“爱儿,别胡闹,这是大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