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疼,不疼——”她看着墙角的大狗不停地退后,退后。
“呀,你的手怎么了?怎么这么多伤?刚才摔的吗?疼么?”桔衣少女紧张地看着她手上深深浅浅的新伤旧伤,心疼得似乎眼泪都要掉出来。
她拼命地拉着破碎的袖子,垂着头只是摇:“不疼了,不疼了——”
桔色少女似乎也明白,像这样的小乞丐带伤是必然的,她也没多问,只是心疼地在西 瓜堆里挑了一片最大最红的,轻轻放在她乞饭的碗里:“这么热的天,吃片瓜解解渴吧。姐姐身上只带了三钱,先给你拿着,买点想吃的东西,好不好?”
她感觉手上一重,好大好水润的一片西瓜,就跟他们手中吃着的西瓜一样,不是吃剩下的,也不是烂掉的。
桔衣少女将钱放在他手里,轻声道:“小弟弟,以后你你要是饿了,就到旁边那个院子里面找我。我叫燕飞,记住了吗?”
小弟弟?
是的,她也习惯了,对于她这样的命运,生是男儿身或许会没那么悲惨。
她咬着牙坚定地把西瓜还给这个叫燕飞的少女:“姐姐,我拿这西瓜跟你换四钱,好不好?——四钱太多,那我只要二钱,二钱就够了。”
她看见了,她看从这个烂温善良的姐姐眼里传来的迷惑与失望,她哭了:“姐姐,你行行好,再给我二钱吧!我求你了……”
燕飞迷惑地看着身后的同伴,似是不懂这小乞丐是什么意思。
干净白瘦的少年皱了皱眉,不怒自威:“乞性难改。”
她听出来了,这少年难怪白净漂亮,竟然是个女人。
这刚气十足的少女一皱眉,墙角安顺趴着的大狗马上竖起耳朵站了起来,冷冷地向她盯来! “不要了,我不要了——”她马上站起身要逃。
“燕飞,给他四钱打发她走吧。”这时大肯西瓜的脏乱少年发话了,他的眼里倒没有多少嫌弃,似乎什么都明白一样。
“哦。”燕飞失望地看了看她,转身去了边上虚掩的大家门院,应是拿钱去了。
脏乱的少年扔了西瓜皮,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看着她,似笑非笑。而方才还能浅笑的干净白瘦少女已是完全冷漠的一副脸,比世上任何表情都让人害怕。
“小家伙,你从哪来的?镇上似乎突然多了很多小乞丐,你们是合伙的吧?”
她全身僵硬地站着。
“燕飞是个好心的姐姐,你若是缺什么,她一定想办法帮你。只是你要有个分寸,别把善心当便宜,这瓜真甜,你吃吧,四钱她一定会如数给你的。”
她以为自己已经麻木了被别人叫骂嫌弃的生活,没有自尊,没有脸面。可是这个脏乱的少年并没有半句难听的话,却比世上任何话都锥她心扉,比世上任何的叫骂都让她屈辱。
她忍不住泪流满面,后退飞奔离去。
那天她回去,将自己的钱都分给了没有凑全钱数的同伴,反正都没有凑全,反正都是一顿打,一个人被打,总比一群人一起被毒打好。
那天的钱数差得太多,那顿打也比以往的都要惨重。她抱着没有知觉的身体,脑海里却一直想着那副弯腰大笑的画面,亲切万分地摸着她的手说:“疼吗?疼吗?”
看着想着,她自己都跟着忍不住笑了,笑得好甜好幸福,就这样沉沉地睡去了。直到第二天复被打醒,拖到凌晨的街道上重新开始一天的乞求。
一个面容和善的妇人走过,她刚想开口说点什么,脑子里却突然响起那个脏乱少年的话:“别把善心当便宜——”,她马上收回了乞求的碎语,泪水模糊了双眼,像她这样的人,根本不会有谁将多余的目光放在她身上,更别说关心,说爱。
她消极极了,一整天都没有动过,也没有乞求走过的人,更不可能挨家挨户地去乞讨。但乞碗里还是有了些钱数。
日落了,她收好钱,鬼使神差地游荡着,又来到了那条死胡同。
她听不到梦寐以求的那灿烂可爱的笑声,而是三个人关于某件事情执拗的说理声。
“怎么还没有来?你说的,这个时辰他会来的。”这是桔衣少女的声音,她有点生气,显得凶巴巴的。
“我是说可能——可能而已嘛。”这个声音她永远忘不了,那个脏乱的少年,那个无意间一句话刺得她心碎的人。
“现在上哪里找都不知道——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韩三笑,为什么会这样,都没有人会救他们吗?”
“救?谁救?怎么求?救来干什么?”
她躲在门边,透过门上的裂缝看里面的情景——】
她忘不了关于命运改变时节点的每个细节,包括当时他们脸上带着的开始陌生回想时熟悉的表情,他们的衣着打扮,他们的举手投足,每一个细节,也许都造就了她的重生。
一切都那么痛,却又那么令人着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