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分析得是没错,但是你能说会道,要是事后指证我是凶手,那我岂不是更麻烦?”
“你既然能装成这样无害可怜的姑娘混进我家,肯定也知道我家中的事情,也知道燕错的身份。”
“那是自然。他是你失踪多年的父亲在外头与别的女人生的野种。”秦针儿咬着细白的牙齿不屑道。
燕飞冷冷一笑:“没错。他们不仅占走了我们一家人十几年的天伦,如今这大逆不道的野种竟连父亲尸首在哪都不愿告知。我好心接纳他,将他安在父亲房中居住,他不仅不感怀恩情,释怀心胸,仍旧对我心怀怨恨,一而再再而三地想取我性命。——我又不是圣人,怎能容下这样一个人?”
“但是……”
“但是,但是我一直都苦苦劝解身边的人容下他,还为了维护他不惜与家里人不和。不是么?”燕飞冷笑,“——我燕飞向来以仁德居称,有着燕家豁达宽容的遗传,就算我再容不下他,我也要在众人面前维护好我多年树下的形象。”
秦针儿慢慢松开了箍住燕飞的手臂,愣愣看着这素软弱胆小的女子坦露出来的真实面目。
“如果到时候我当众揭发你的罪行,你也一定会反咬我一口,跟所有的人说,在选择生死之时,仁德的燕冲正子女竟然选择了舍其弟而偷生,那么身败名裂,不是比死还不如么?”
“你……”秦针儿仍握着手里的竹簪,茫然地看着她。
“怎么?是不是觉得很惊讶?很奇怪?——没什么好奇怪的,每个人都有两面,你不是也一样么?”燕飞缓缓站了起来,目无焦距地“看”着秦针儿,又似乎透过秦针儿看着很远的地方。
秦针儿狠狠地闭上了眼。
燕错愣愣地垂倒在床侧,终于流下了眼泪。
“看来的确是我看错人了。我也像其他人一样,以为你是个仁德善容的好女子,没想到你心中的天地远比我想得复杂。本来我一直笑你太傻,宽容太多,纵容太多狭小之辈,平白让自己受诸多委屈。但今日你所示与平常全然相反,锱铢必较,记恨在心。我竟也宽慰开心不到哪里去。”秦针儿一脸复杂地看着燕飞,突然狠定了双眼,冰冷道,“我现在就杀了他。”他松开她转身向燕错走去。
燕错面如死灰,眼神却格外平静,甚至带着渴望。
“看来这世上没有一个人愿意你活着。那么你死在我的手上,也算是没白活这遭。”秦针儿向燕错伸出手——
这时,燕飞突然跑了上来,挥舞着手里的竹簪子乱向秦针儿刺来,秦针儿不备,身形混乱地躲了几下,燕飞张大双臂乱扑着,紧紧抱住了秦针儿,疯了般大叫道:“燕错快跑!快跑!”
秦针儿被燕飞这一不顾一切的举动吓了一跳,本能地要松开燕飞紧抱的双手,但她不知道这个病弱的女人哪里来的力气,竟可以死死抱住松不了。
“再不松开,死的就是你!”
燕飞怔了怔,燕错也呆住了。
“你……你的声音……”燕飞错愕道。
“你说那么多,竟在欺骗我,卸我戒心,好放这个大逆不道的野种走?你才是燕家纯正的血统,居然连命都不要去救一个心术不正加害亲姐的忤逆之子?!”秦针儿字正腔圆的,一吐一言,是低沉盛怒的男音。
“你……你是男——”燕飞呆如笨钟。
“秦姑娘好兴致,别了雾坡双喜,便来这里处新的伙伴了。”这时,一个声音淡然响起在门口。
秦针儿冷然向门口望去!
门口已站了三个人,海漂早已站在门口,韩宋二人也不知什么时候赶到,宋令箭面无表情地盯着秦针儿,而韩三笑却一脸审视地盯着燕飞。
秦针儿一把扣住燕飞的手腕,站在燕错床边,这情形已挟住了两人,只听她轻柔不再的声音低沉道:“怎么只有你们两人?与你们一起查案的怎么没有来?”
“他们事多,脚程慢,不像我们这些走惯山野的人,一奔就是十几里。”韩三笑叉着腰喘气道。
秦针儿冷笑:“人势单薄,也敢在我面前叫嚣?”
“叫嚣?谁叫嚣了?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对姑娘家说话要有礼貌,别吓着别人。”韩三笑严肃地指责宋令箭。
宋令箭盯了韩三笑一眼,对秦针儿道:“人再多,若是你想杀他们,谁也来不及阻止。”
秦针儿温柔地笑了,“她”根本就没有将他们放在眼里,自顾自拉着燕飞坐在了床榻边上,精心收拾着她方才争执中散乱的发髻,轻轻巧巧地从她手里夺来竹簪子,慢慢选了个地方簪了进去,身子微向后仰,似乎在欣赏着自己的佳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