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事安排向来很急的郑府,突然要出阁的大小姐整日在外,怎么都没有人问起过?”韩三笑八卦道。
“你去问她。”宋令箭看着郑珠宝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显然她也不知道。”韩三笑耸了耸肩。
“当然安静了,因为婚期压后了。”小驴上了菜,淡淡道。
“婚期压后?怎么说?”韩三笑马上来劲了。
“好像是男方那面有变,郑家所有关于亲事的举动都停了下来,郑员外本来是要回来一起安排庄中婚事,中途突然转道去了黄家,郑夫人一直没有出过面,据说气得不轻,将有关婚亲之事全数扔在一边,闭眼不理了。”
韩三笑炯炯盯着小驴:“那方才人家郑小姐问你,你怎么骗人家说没有?”
小驴淡定道:“郑夫人下了通牒,不准郑小姐再进家门。即是如此,郑家的事,大约也与郑小姐无关了。”
“郑夫人不是只有这一个女儿么,听这名字,珠宝珠宝,就知道如珠如宝,什么事情这么大,竟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不想要了?”
“可能是婚变的事情迁怒于郑小姐,认定是男方不满意郑小姐,才如此不光彩地被无限期压延婚事。”
“这么凶?但是但是,我听说,郑夫人本不是元配夫人,侧室扶正,全是因为这跋扈的性子?”
宋令箭看了韩三笑一眼,显然她不是很知晓这些府院秘事,这个以前夜里倒夜香,现在夜里走更的男人,倒不知道听了多少的夜闻隐事。
小驴见宋令箭似乎有兴趣,也不理后面那此起彼伏的要菜要酒吆喝声,擦着桌角漫漫道:“郑府向来低调,也不多与镇上来往。郑夫人未扶正之前,倒是偶尔会出来办些货,扶正之后却不怎么出来了。我记得七年前我见过郑夫人一次,那时她还是侧室,待人说话都非常客气,远不是如今这模样。后来不久她便扶了正,从此后却是一年一番模样,到如今是面目全非了。”
“权力与地位,终是改变了一个人。”韩三笑感叹道。
“侧室扶正,那么原先的正室哪里去了?”宋令箭倾过身子认真问道。
韩三笑忍不住笑了,宋令箭再奇怪,始终还是个女人。是女人,都有八卦的天性。
“出了意外,据说是摔死的。”
“怎么摔死的?”
“据说是大冬天的跌倒在门槛上,就再没能起来了。也不知是磕着脑袋失血死的,还是大冷天昏躺在外头冻死的。”
宋令箭与韩三笑飞快地对视了一眼,眼里皆漫过各种怀疑。
“郑府家丁纵多,正室是庭院之长,怎么可能会独自一人摔死在门口,到死都没人理会?”
“这也算是报应吧。那年郑小姐得重病,几乎不治,郑员外费了很多心机才将这独女留了下来,郑小姐重病在身,所以一直修养在郑家别院侧楼,因是侧室所生,元配以别院安静为由,只调派了少许下人打理伺侯。那时正是冬天,各下人都忙着生火热水,以致元配跌在院中一天都没人理会。后因死得蹊跷,丧事也是从简办理。不久郑夫人就扶了正。”小驴像背书般,没有任何情感色彩地道出了这段往事。
“郑家独女,那么元配无所出?”
“恩。现在的郑夫人,也是因有了郑小姐,才一直得郑员外容护,后来终于熬出头了。”
“侧室之女,少时也不一定好过到哪里去。”宋令箭垂着眼总结道。
“难怪这郑小姐娇滴滴的一副随时被风吹倒的样子,原来以前得过重病啊?”韩三笑对这娇气的大小姐少了些害怕,倒是多了很多同情。
“恩,差点没治过来。后来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才保住了命。后来为了冲喜,还为郑小姐改了闺名。所以郑夫人一直保护得好,出庄半步都要严加看管。生怕这女儿突然又没了。”
“哪?原来郑珠宝这么难听的名字是后来改的啊——”韩三笑脱口而出,突觉不妥,又闭上了嘴。
“既然失而复得,郑夫人似乎也没有多疼爱这女儿。”
“那我知道得就不多了。以前的这些事,还都是郑府的管家邹管家偶尔说起的,自郑夫人扶正之后,他也不怎么来这儿坐坐了,郑家就更孤立于我们了。说穿了,深门大宅的,很多风光都只是表面的。否则好好的富贵日子不过,好好的慈母不要,在外受什么气?”小驴看了看后面横眉竖目的宾客,轻叹口气。
“哎,注意了,郑小姐现在暂住在绣庄,你是说燕飞给她气受么?”
“打个比方而已。”小驴不争也不嚷。
“掌柜的!我都等了一柱香的时间了,茶杯还是空的,谁给上茶呢?”一客人实在不耐烦,大叫道,三人回头,莫掌柜神采奕奕,难得竟从前面进来。
莫掌柜举头看了看,看到了他们三个,他对着宋令箭微微颔了个首。但宋令箭与韩三笑都已站起了身,因为他们看到莫掌柜身后蹦出来的孟无。难怪这爱玩的莫掌柜从前面进,原来是不想让孟无发现他经常出入的后门,以免以后清静日子半点没有了。
“小驴只顾自己在那桌闲聊,我们几桌分明先来,不见上菜也罢了,茶水也没给上点,干坐到现在!我们可也是交银子来吃饭的!”客人不弃不舍地追究。
“那两位是我们店座上宾,是我交代小驴要优先招待,几位莫气,酒钱免了可否?”
“你上菜吧,记账上,下次一并结。”宋令箭看了一眼小驴,眼中闪过温和,她挺喜欢这个内秀的少年。
可她还是走得太迟,洪亮无比的娃娃声响遍整个酒肆:“宋宋令箭,宋小令姑娘,总算见着你了!我来看你了宋小令……”
孟无那亮闪闪的大眼睛,飞快地靠进,宋令箭飞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