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衍直切主题道:“近日庄中信件,可有何不妥或异常之处?”
项舟惊讶道:“公子何以问起此事?”
“信件向来由第四使交于你手,你接信这么多年,信件到你手上你也应清楚得狠吧。”
“是……”
“那不妥之处你没有感觉出来?”上官衍冷冷瞪着项舟,与往日温和之气大不相同。
“向来属下只管收信,却从不信件自谁手出,更不问途中发生何事,只要能按时收信即可。虽然近几日属下感觉信件有异,但公子一直未曾问起,以为公子已知晓为何而不便与属下提起,不便多嘴。”
上官衍眉一松,看着项舟突然感觉十分惋惜:“十三叔可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是何情景?”
上官衍突然一改称谓,项舟惊讶不已,盯了一眼上官衍,复又垂头道:“记得。”
“我仍记得十三叔英姿勃发敢做敢当的豪情气势,何以如今,十三叔的心高气傲日益消减,所有事情对你来说只是例行公事,与工具有何分别?”
项舟脸上一悲,却很快地恢复了镇定:“公子也说了,那是当年的事了。一年一秋,到如今也已有十一秋了。人老了,自然不与当年年少轻狂相比。”他心中也许在默道,我于你上官一家,本来就是行事工具,毫无交情可言。
“十三叔现在也年轻得狠的。”上官衍无奈道。
“老了,不与后起之秀并驾了。”项舟收了话匣,紧闭着嘴。
上官衍一笑,知道项舟几人有比较之心,现他征用外人,老将总会是有怨怼,只得道:“许是旧病复发,突得想起旧时的事情,十三叔不要见怪。”
“不会。”
“那,没事了。”
项舟沉默地抱了个拳,退出了房间。
“怎么了?是不是有新的任务?”院子里的突然又多了一个男人,他叫朱静,较孔亮陈冰都年轻,他像个忠心的小弟,一切以项舟马首是瞻。
项舟却一声不吭地回了房间。
朱静早已习惯他的沉默,躺在边上的衙床上自说自话道:“我看陈冰出来的时候,表情不太对劲。他虽来得晚,公子却最爱与他商事,这里突然又多了个曹南,不知道公子是不是又想收来已用。”
项舟呆呆看着上梁陈旧的梁木,一动不动。
“哎,反正,咱们心里有数,尽心完成任务就可以了。毕竟,还是自己招纳的是心腹。但是,以前主子从不会这样。”
这时候项舟突然转头看着朱静冷冷道:“别说了。”
朱静被吓了一跳:“好,好,不说了。”
项舟狠狠瞪着眼睛,像是要与谁拼命一样。
朱静显少见过沉静内敛的兄长这样,虽然答应了不说,却还是忍不住小声道:“他与你说了什么?虽然他不如当年大哥,但总归也是信任我们的,而且,气节风骨不差……”
项舟闭上眼睛不答。
“好好好,不说他便是……”朱静平时本也是有些畏惧不苟言笑的项舟,但今日不知怎的,他却特别想提项舟不愿听见的那些事情。
“这地方不知道怎么了,到处有些古怪。但却总让我想起大哥。”朱静转头看着项舟静静道。
项舟眼皮一颤。
“初入此次暗探时,你不是说此处似有怪力粘罩么,那是我第一次想起主子。你应该比我更清楚的。”
项舟加重了气息吐纳,却依旧不语。
“然后……然后便是那少年……”
项舟睁开了眼睛,转头看着他道:“别说了,听见没?”
“我知道,你们嘴上不愿提起主子,甚至怨他当年将我们拱手相让,但每个人其实都还在等他回来,每次奔走,都隐隐希望能有他的消息,他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说不定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
项舟突然坐起身子怒道:“对于一个背弃誓言的主子,永远没有重拾部下的可能!”
朱静一愣,没想到兄长会这样责怪旧主。
项舟也自知情绪过于激动,只是心中郁气愈结,无法抒发,苦不堪言,沉闷道:“我们为主所弃,却不背歃血之盟,即已从新主,同样也是一样的忠心耿耿,日月可鉴。”
朱静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这么多年,就如现在这般,不闻不问,盲眼遮脸地执行任何任务,这就算是对他的交待?算是对盟约的维持么?何时我们,也都成了藏头露尾的肖小之辈了?虽我们不系出身名门,但都是侠义之后,皆掌一方道义,我们本是要兼济苍生,却碌碌的成了行野之寇……”
项舟不愿再听,躺下身转过脸,眼角却已湿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