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朗秋日持续到尾,最终还是阴暗了下来,一场秋雨一场冷,这天是越来越冷了。阴暗的云层叠叠,压得天空喘不过气来。
眼看一场大雨将至,冷风咆啸,灯烛不安,无处天雷隐约轰隆。各家皆是闭紧了门窗,缩在家中不愿再出来了。
“好好的晴天,竟又是要下大雨了。”郑珠宝心中一直隐隐等着走后没再出现的韩三笑与宋令箭,失神地坐在厅里喃喃念道。
“不知道三哥跟宋姐姐哪里去了,海漂哥哥也不在院中——最近,总感觉好冷清呢。”夏夏亦是心事重重,不知为何,她心里总担心着什么事情,却又找不着头绪。
“燕飞的病好些了么?”
夏夏担忧地看了看门外,细声道:“最近她总是将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里,甚至连今天出门都没有支会我一声。若是让宋姐姐知道了,定要责怪我了。”
郑珠宝苦涩笑道:“继燕错的事情后,总觉得似乎都有了疙瘩,或许真是越帮越忙,白添了你们麻烦,真是抱歉。”
“既然他做了,总会有这么一天的。早点结束更好,省得日后伤心。”夏夏心中怨恨燕错,尤其是自己在没有意识的情况下,竟被他抹脸换袜,对一个年少单纯的少女来说简直就是一种变相的污辱。
郑珠宝也想到这一层,红着脸道:“他现在已被收监,也有了应得下场。”
“他承认是他杀了金娘,他与小驴哥差不多岁数,竟会做出如此狠心凶恶的事情。现在想起来前几天与他同住一院,真是心生后怕。”夏夏爱憎分明,恨得牙痒。
郑珠宝倒是没有像夏夏这般恨燕错,她更能设身处地,同情燕错的遭遇,若不是身事可怜,谁会不顾一切地向自己的亲人复仇。
这个话题他们有所分歧,郑珠宝不愿再与夏夏有任何对峙,只得叉开话题问道:“后院那位生病的姑娘怎么样了?醒了么?”
“醒过一次,这针儿姐姐也真是可怜,不知道受过什么惊吓,一醒来就知道哭,怎么问也说不出一句话来,要么暗自垂泪,要么躲在一起浑身发抖。我看她气色那么差,想给她请个大夫,她却像受了什么刺激一样一直摇头,好像很害怕见到生人。”
“她叫针儿?你不是说她一句话也没说么?”
“是没说。我问她叫什么名字,她倒是指着针整上的针,我问她是叫针什么,她只是隐约吐了个‘儿’字音,我问她是不是叫针儿,她点点头。”
“真可怜。雾坡那地方若是我进去,也会被吓个半死。”郑珠宝本不信什么鬼怪,但在绣庄几日呆过后,虽然这些怪事都有了最终解释,但免不了也有点疑神疑鬼,
夏夏站起身道:“我去看看针儿姐姐。”
郑珠宝眼眶微湿,垂下了头。
“要不,你跟我一起来吧。针儿姐姐胆小得很,这种天气定又要吓死,我们去陪陪她,说不定会好点。”
她们自从上次夜游的误会之后,总觉得心里有些疙瘩。这下夏夏主动示好,郑珠宝也心领神会,马上开心地点头答应了。
她们刚走出房门,便看到有人披发紫衣地站在院子里,仰头看着什么。
“针儿姐姐!”夏夏惊叫着跑了过去。
郑珠宝依在门口,同情地看着这个女子,只见她柔弱如像柳,凝眉如黛,楚楚可怜。但却不知怎么,她总觉得像是在这个陌生女子的身上依稀能看到宋令箭的影子,她们一个弱柳扶风,一个却是寡言冷淡,也不知有什么共同点,但就是感觉有些相似。
“针儿姐姐,你在这里干什么?就快下雨了,先进屋再说吧。”夏夏拉着针儿道。
这针儿姑娘不知抬头在看些什么,如此着迷,一直仰着脸,苍白如纸的脸上泪迹纵痕,高俏的鼻,细薄的唇,乌黑及腰的长发,梨花带雨的泪脸。真当像画里走出来的美娇娘。
此时嘀哒几声,荒凉的雨点打在了轻布灰尘的院面上,夏夏急忙进了屋,不一会儿拿了伞与披衣出来,为针儿披好衣服,撑起伞,无助地看着她流泪。
这个人,似乎天生就是带着泪眼而降的,沉醉在自己的泪泉里面,不理世事无常。
“针儿姐姐,我也不知道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总之还是保重身体要紧呀。”夏夏无奈道。
针儿转头看着夏夏,悲伤至极,樱唇轻启,自来后说的第一番话,竟是吟着那首苍老的古诗:“十年生死两茫茫,无处话凄凉,夜来幽梦忽还乡,轩窗正梳妆。”
夏夏不是很懂这些诗词歌赋,正想问身后的郑珠宝,却见她也泪光点点,眼角满泪。
此时门上梨铃叮一声脆响,秦针儿垂头一咳,唇角上已有了血丝,双眼一闭,柔弱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