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魔
我站在岩城恢弘的城墙上,城市里是无尽的繁华,往来的人像长着人脸的甲虫。最悲哀的是,我可以感觉到他们的冷酷和失去感情的灵魂,那些人就像空有可以支配的躯壳。他们却不自知。我甚至觉得他们的欲望脱离道德的束缚在城市的上空变成一张血泠泠的大口,那种欲将所有东西吞噬的恐怖让我全身颤抖。在这时我身上总会冒出一片白光,为我隔绝欲将我吞没的黑暗。
传言者告诉我,那是牧星一族作为这个世界的记录者的奖励,能洞察世界的恶意。我毫不犹豫把它归为惩罚。或许是我们拥有悠长生命,或许我们能预言,甚至只是我们能比凡人更清醒。所以这个世界用这种方式来惩罚我们。哦,是我。
我想到了我面对一个城市的罪恶已经束手无策,要不是有母亲血脉的净化之力守护着我,我早已堕入深渊。纣也是抵御不住邪恶的侵袭才性情大变吗?
传言者在我逃出来的第二年就死了。临死前,在岩城城主的贵宾房里。我轻轻抚着他那苍老布满沟壑的脸,他原本清澈透明闪着明亮星光的蓝色眼眸,现在黯淡无光。他哭了,眼泪顺着眼角的皱纹滚落到我手上,消融在我手上。他说,牧星不能有恨,就像夜空的星星不能放弃闪烁。那样就没有希望了。我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这个为了我能活下来付出了所有生命力的老人。我不该恨那个人吗,他既然可以面无表情的杀了苦苦等候他十几年,到死也爱着他的人。老人终于失去最后一点力气,当他的手无力的从我脸上滑落,轻飘飘的像飞累的幻鸟停在枝头。我还是忍不住哭了。
那晚我做了个梦,梦见了我的母亲。她躺在血红的玫瑰花瓣上,满脸祥和安稳,我走过去,她抚摸我的头,声音依如记忆的温软。她说,你要勇敢,我善良的儿子,你不要被内心的恐惧吞噬。她身旁的花瓣纷飞飘舞,我想拥抱她,却无法靠近她。花瓣缠绕着我,我嘶声力吼,我要找到他,我要杀了他。
这个梦像梦魇的诅咒似的长绕我,夜夜惊醒,我无力反抗的心魔。
我带着传言者的骨灰,我想把他带回幻影森林,但是我回不去了,我再也找不到幻影森林。那个地方像突然消失了,连着我所有的记忆的地方。我划船来到海上的一块樵石上,跪在海石上,把骨灰倒进海里,风把他吹完更远的地方。我不知道那个地方会有什么。我希望那个地方是个安静的地方,有透彻的星空和美丽的幻鸟。
我打算回岩城。我身无分文,他们要我给钱才能买东西,然而他们会把食物用双手呈给很多穿着华丽的衣服的人。那些可以不给钱,可以随便鞭打在路上行走的人。只是因为他们挡了那些人的路。岩城城主或许会看在传言者送给他银月当收留我们的谢礼份上给我一点帮助。银月是以我母亲家族名字取的宝剑,是凡武大陆不可想象的宝物。为了我的伤势和暂时的安稳。传言者却毫不犹豫把它给了别人。
我在路上遇见了山贼,只有三个人。他们的面容丑陋而狰狞。他们让我交出身上的财物,我试图让他们相信我身上真的一无所有,最后他们相信了,我把衣服都脱了,他们说衣服还能值点钱。但是他们并没有想就这样放过我,举起一把砍刀说要把我剁碎。我杀了他们。就用最简单的幻术,让他们陷入充满恐怖的世界,被活活吓死。他们甚至连凡武能量都不能使用,却敢无所顾忌的在岩城的路上截杀路人。
我看见他们的充满恐惧的眼神倒在地上,我不明白这个世界是怎么样的。为什么喜欢伤害别人,同时也能不珍惜别人的生命。
我回到岩城,找到城主,那是一个微胖的男人,眼神很浑浊,我却能感觉到他身上有一股坚如磐石的力量。他给了我吃的,给了房间我住,还派了侍女服侍我。我在岩城呆了两年,我终于知道,他是这个城市最强的人,他能决定这个城市任何人的生死。人们必须遵守他设定的规矩,越了规矩就会被处死。人们对这种规矩似乎没有太大的意见。他们忙忙碌碌的为城主和他的的亲戚生产食物,用品,甚至供他们驱使,只是为了能活下去。城主会规定他们需要上缴的数量,那是一个非常大的数量。然后再把他们生产出来的东西分出一点让他们生活继续为他工作。城主把城市分了两边,一边负责生产,他们不能感受凡武能量,更禁止他们习武。一边负责战斗,他们都是挑选出来的青壮年,伤了残了老了就会被丢去生产那边。城主控制着所有的一切。
我最喜欢去的地方就是佣兵公会了,我申请了一个佣兵资格证,申请这个东西非常简单,只要会一点武术就行。虽然我的武术真的很烂,但是我看过一些凡武的书籍,拿着剑挥了几招他们就算我通过了。这里很自由,付出了劳动,就会得到应有的报酬。也可以叫别人做一些事情,当然也要拿出与任务对等的酬劳。公会也有相应的等级制度,不过等级只是代表你能接更高更难的任务。公会里的一个小姑娘告诉我,佣兵公会不归任何国家管,这些设施是以前凡武帝国留下的,有强大的底蕴,魔法帝国也不敢与他们闹翻。
我离开了岩城城府,开始公会简单的生活。接一些药材收集,护送商队之类简单的任务。不知不觉又过了两年。我的佣兵证升到了C级。在换证的时候我第一次遇见了拥有的S级佣兵证的博兢克,他很年轻,被他的队伍拥簇着,意气风发,他接了不公布榜秘密发布的双S任务。那里写着奖励是银月。我决定偷偷跟着他们去。他们埋伏在道路的山包上,目标是伪装商人的山贼队,目的地不清楚。去的方向是金之国。我早就怀疑了,城主为什么拿银月做奖励。后来我去岩城城府迷幻了城主的贴身侍卫得知,这个任务是沃康曼斯三世直接下的命令,不惜任何代价隐蔽的带回火国使节队里的东西。
我不关心任务,我担心的是银月的去向。他们并不知道那是像普通的商队是火国派出的队伍,任务写的是截杀并带回山贼运送的脏款。他们安静的伏在队伍察觉不到的地方观察,我在更远的地方透过幻境观察他们。终于在埋伏的第三天半晚,他们发起了突袭,使节队到了他们事先埋伏的爆炸区。爆炸声起,扬起灰尘遮住了视线。博兢克他们趁机发射暗箭射杀了数十人,使节队在打乱中聚集在一起,他们一个魔导师结印唤出狂风,吹散了尘土。
博兢克已经杀入人群,博兢克使用一把长剑,剑通体漆黑,人影所至血溅七步。那个使用风的魔导师比想象中的还厉害,他举高双手便满场风暴,凌厉的风刃瞬间划伤博兢克两名队友,博兢克急速靠近那个法师,博兢克当时判断果断,如果拉开距离。那博兢克队伍在下次攻击中就会受创。博兢克的攻击还是被一个剑士挡住了,那个拿着一把一米七长的大剑,一剑就把博兢克扫退。我估计博兢克那时候就猜到了那支队伍绝不是山贼队。有法绝限继的魔导师跟队,还有屠级剑士的保护。属于皇室的保护力量。
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我看见的最后一幕是博兢克与屠级剑士错身而过。
我使用的幻镜并不能使用太长时间。我以为博兢克没有机会拿到银月了。毕竟我当时看见的会使用法绝限继的魔导师就有两人,屠级剑士有三人。博兢克似乎毫无胜算,即使他是S级佣兵。
但是出乎我意料的是,第二天我在佣兵公会看见博兢克来交任务,就他一个人。拿到银月时沉默不语,我看不见他的表情。
我上去和他攀谈,不知道为什么,我甚至愿意告诉他银月的真正价值。她是会认主的,只有她承认的主人才能发挥她真正的能力。博兢克听了后仰天长笑,笑得悲凉。
——《牧星翎王录卷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