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书上的指示将体温表放到小金鱼的腋下,冰凉的体温表接触到他滚烫的皮肤,激得颤抖了一下。她赶忙帮他按着胳膊:“乖,很快就好了……”
管家先生负责看表,十分钟后,把体温表取出。两人对着书又研究了一番如何读表,才搞清楚体温表反应出来的度数。
“三十九度九。”管家说。
“那,算不算很烧?”
管家查看了一下书上的体温标准。“属于高热。快到超高热了。超高热会导致休克以及严重并发症。”
倒吸一口冷气。“那,该吃哪种药哇?!”
管家再去翻翻翻……他一向严谨的形象,也露出一头雾水的样子。翻了半天,似乎下定了决心。手一伸,从袋子里抓出一根尖尖的注射器来。
“皮下注射吧。这个应该比较有效。”
昏睡中的小金鱼突然被这句话吓醒了,眼睛睁开一道缝儿,瞅了瞅在灯光下闪着寒光的针尖,脸一埋,趴到了小晃的腿上。“不要打针,不打不打不打……”
毛小晃同样惊悚的盯着针头,心中涌起对现代医学的恐惧感。“得了,我带他去看医生!”她终于看明白了,如果再拖下去,小金鱼势必要毁在他们两个庸医手中。
给小金鱼找出厚厚的衣服,拍着他的脸唤他:“我带你去医院……”
急于逃避管家手中可怕注射器的小金鱼,虽然头重脚轻,全身无力,却也努力的配合着穿好衣服,在毛小晃的搀扶下,一脚深一脚浅的逃出界屋。
时值初秋,夜凉如水,时间是晚上十点多。街上行人已经稀。两个人站在路边等出租车。他怎么站都站不稳,干脆从后面抱住她,下巴搁在她的肩上,懒懒的闭着眼睛。他穿的厚厚帽衫的帽子一直遮到眉际,呼出的气息带着烧,烫烫的扑在她的脖颈上。
看到出租车她就招手,可是深夜的出租车很难叫。急得她直念叨:“怎么还没车呢?怎么还没车呢?”
“不要来车……”一声模糊的嘀咕从肩上飘来。
“咦?你说什么?”难道他没有烧够?!
“唔……没什么……”
这时总算是拦下一辆出租车。上了车,司机问去哪儿。她拍拍小金鱼:“快告诉人家怎么走!”
“嗯,直行……”小金鱼趴在她的腿上,说。
于是,出租车就向前直行了。走了一阵,司机不放心的问:“一直往前走吗?”
“直行。”小金鱼懒懒回答。
就这样直行了半个小时。期间她焦虑的把手反复探上他的额试温度,看是不是烧的更厉害了。摸了几次把他摸烦了,就捉住她的手按在怀里。他的手心依旧是干燥又滚烫。
她还是忍不住想试温度,无奈手被按住,一着急,俯下身子,用自己的额贴上他的额,试体温。
他阖着的长睫颤了一下,蝶翅一般扑打了一下她的皮肤。却没有打扰到专心试温度的家伙,仔细的贴了一会,低声嘀咕:“好像烧的厉害了……”
前座,传来司机满是艳羡的感叹:“现在的小青年儿,真是浪漫哈。大半夜的,叫一辆车,一个劲直行直行,在车上卿卿我我,哦呵呵……两位,不要太过火哦,要考虑一下大叔我的承受能力。”
小晃猛的弹了起来:“什么浪漫?!我们是要去医院!医院!”
司机大叔一个急刹车。“啥么?!去医院?!从你们上车那地方走五分钟就到医院了!干嘛不早说?还直行直行!”调头……
小晃眯眼威胁的看着腿上的小金鱼:“你,故意的……”
小金鱼脑袋转了一下,伏进她的衣服里,做昏睡状。
真是的……都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几经周折到了医院门口,拖着他往里走。可是他却走起来很费劲,脚似乎是向后使劲的。疑心的回头打量了他几眼:“小金鱼,是不是不想来医院?”
岂止是不想,是很不想,非常不想,绝对不想。此时心思被戳破,他干脆一屁股坐在了门口的石阶上。“小晃,你进去跟医生说,我发烧,给我拿点药吃就好了。”
“你再不起来,我就用妖术把你一掌打飞进去,然后告诉天师大人,动用妖术实在是迫——不——得——已。”
于是,小金鱼就委屈万分的被拖进了医院大门。
对于从未到过现代医院的毛小晃,挂号、缴费一系列手续,简直就是一场战斗。
坐在排椅上等候的小金鱼,看着小晃的身影奔波在各个窗口间,眼皮渐渐的抬不动。医院里刺鼻的气味侵袭过来,让他本就闷闷的胸口更不舒服了。迷迷糊糊中,一对盛满痛苦的眼睛显现在脑海。那眼神,几乎被痛苦烧灼成灰。
一滴泪水顺着眼角滑落。
“小金鱼……”一声迟疑的呼唤将他唤醒。睁眼,看到小晃惊怔的眼神。
“小金鱼,是不是很不舒服?”那滴眼泪将她吓到了。
“没有……”无力的微笑了一下。
“走走走,我们快去看医生。”
总算是坐到了急诊室医生的面前。夜间值班的医生头发花白,看上去很有经验的样子,老花镜后的一对眼睛很温和。
“发烧嘛。打个针吧。”简单的诊断后,医生开出了跟管家先生一样的药方。
小金鱼明显惊颤了一下。没想到,躲来躲去,还是没躲过!“我不要打针,我吃点药就好了~”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嚷嚷出他的个人意见,飚出嘴巴后却变成病叽叽的哼哼。
“你看看你看看,”医生摇头叹息,“说话都没力气了吧,烧的这么高,吃药怎么行?烧坏了脑子你女朋友不要你了喽。”唰唰唰开出药方递给小晃,“去取药。”
不知是不是那句“不要你了”起了作用,小金鱼没有再做无谓的反抗,老医生举着铮亮的针头,对着他的PP下手时,他一头扎进了小晃的怀里,嘴巴里哼哼着毫无意义的话:“我不要打针……不要打针……”
小晃安慰他:“你应该庆幸给你看病的不是我师父。我师父擅长针灸,哪个来看病的不被扎的刺猬似的……”
她的话音未落。仿佛为了声援小金鱼,一阵气干云天的号叫从旁边传来。“不要打针!!!!不要打针!!!!!!!!”
他略抬了抬脸,露出一对眼睛看了看不远处,一位由妈妈抱着的两岁小弟弟,也是因为发烧来打针,号哭得底气十足丝毫不像是生病的样子。妈妈哄着小弟弟:“宝宝乖,宝宝勇敢,不怕不怕,你看,那边那位大哥哥都不怕的……”
妈妈情急之下,顺手指了个光辉榜样给宝宝看,宝宝停止了哭喊望向榜样,结果,正看到大哥哥同样眼泪汪汪的一对眼睛。
于是,小宝宝哭的更凶了。妈妈极度后悔找错了榜样。
打完针,老医生叮嘱说:“后半夜烧就会退下来。再给你开些口服的药。明天不再发烧的话,只吃口服的药就可以了,不必再来了。”
小晃认真的听着,钦佩的连连点头。临走时,忽然想起什么,又转回去问老医生。
“医生?请教一下!身子经常感觉发麻,是不是有病?”
医生严肃的问:“身体发麻?那是需要警惕的症状!可能是脑中风的前兆!怎么个麻法?”
“就是……唰的一下,麻酥酥的……
“具体是什么部位麻呢?”
“不一定。有时候是手,有时候是背,有时候是左半边身子,有时候是右半边身子。”她努力回忆着一次次的症状。
医生听得眉头深锁:“听起来症状很复杂。”
竖着耳朵在一边听的小金鱼,担忧又生气的锁起了眉头:“小晃,身体不舒服怎么不跟我说呢?”
说话的小金鱼忽然提醒了她。指着小金鱼,补上一句:“每次出现发麻的症状,都是在他接触到我的时候!”
于是,医生和小金鱼,黑线了。
医生微笑着拍了拍小金鱼的肩膀:“回去后,好好给她诊断一下。”
小晃不解了:“您是医生,为什么让他给我诊断?咦?……”话没说完,已被小金鱼拖出了急诊室。
一边走一边抱怨:“什么医生嘛,话都没说清楚!咦?小金鱼,你的脸怎么更红了?”
他摸摸自己的脸:“我烧的这么厉害你都看的出来?”
“看出来什么?”
“没什么……”
“啊,越来越红了!打针到底管不管用哇!”
“……”
回到界屋时已是凌晨时分。小金鱼喝了一杯水,就爬到床上睡了,不忘记把小晃捉过去抱着。烫烫的脸在她的颈窝里拱了一拱,吐出两个字:“麻吗?”
“麻……”她早就麻得一塌糊涂了,看在他生病的份上才没有推开他。
他偷偷的笑了,困意潮水般涌来,抱着猫,很快睡着了。
睡着后,在药物的作用下开始发汗。小晃悄悄的起身,拿毛巾一次次替他揩抹额头和颈子。
天快亮时,烧总算是退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