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松:私募股权基金的运作是收购上市公司,将其转为非公开交易的企业,或者投资非上市公司。与在金融市场上公开交易且流通性较大的股票、共同基金、债券等证券不同,私募股权基金通常仅对流通性不强的企业进行投资。私募股权基金可以控制这些公司的资产、营收,进而带来高额的投资回报。私募股权基金交易的另一个特征是收购时对“高溢率债券”(High-yield bond)借贷的广泛使用,进一步提高投资的回报率。
杠杆融资收购(Leveraged Buyout,LBO)是私募股权投资最通常的形式。其他形式有风险投资(Venture Capital,VC)、夹层投资(Mezzanie Financing)。这些投资的区别在于投资出现在企业的哪一个运营阶段。风险投资是在企业的初创阶段对其投资。夹层投资利用股权与债权之间的资金,填补在考虑了股权资金、普通债权资金之后仍然资金不足的收购资金缺口。夹层投资一般在企业上市前完成。杠杆融资收购则在企业的后期或者上市之后完成。
私募股权基金在选择投资目标时,通常寻找成熟但是表现不佳的企业,企业具有被市场检验过的产品、忠实的消费群体、稳定的现金流,例如一家上市企业的子公司经营不善,或者已经对母公司的运营不再起战略地位作用。另一种投资目标则是具有稳定的现金流但又不够资格上市的家族企业。
为了达成收购的目的,私募股权基金必须从商业银行或者其他机构借贷。换句话说,这些交易具有高额杠杆比率。例如,一个公司在被私募股权基金收购前市值为4000万美元,股票由多家机构持有,此外又有6000万美元的债务。一个私募股权基金提出要以5000万美元从股东手中收购所有股份,同时接手这6000万美元的债务,或者以新债抵偿旧债。为了这笔1.1亿美元的收购交易,私募股权基金出资2000万美元,这些资金可以从其他基金、企业或者富裕家族中融资;另外的9000万美元则需要通过发行“高溢率债券”,正如购房时从银行贷款一样。发行的债券数额比率视市场环境、现金流情况而定,通常为收购额(1.1亿美元)的80%~90%。
私募股权基金在收购了企业之后,将对其管理进行控制,改组管理结构和流程,尽量扩大现金流,用于债务的利息偿付,或者企业的扩张。私募股权基金一般希望与原有管理层合作,若原有管理层不尽如人意,私募股权基金将从外界招募培训新人。
在私募股权基金对企业毫不留情地削减开支、提高效率之后,私募股权基金将要退出投资,退出方案包括让公司首次公开发行上市、把公司转卖给战略投资企业或者转卖给另外一家私募股权基金。
记者:金融危机对私募股权基金行业的影响与冲击如何?
金松:狂跌的股市以及信贷市场持续的紧缩给私募股权基金行业提供了极大的机遇。与前几年相比,私募股权基金将有更多的机会向快速增长的企业提供融资,同时企业的估价将会更为合理。
记者:您对中国私募股权基金行业的看法如何?
金松:2008年中国的私募股权基金行业发展迅速,但是尚未成熟。中国私募股权基金公司的增多伴随着中国股市的暴跌以及中国银行的信贷紧缩。
在2006年、2007年中国股市气势如虹时,很多企业要求对自己高价估值。如果企业无法从私募股权基金处获得这些高价估值的融资,它们会上市,在公开的股市融资。当时原始股上市的当天股价便会翻倍。2007年11月后,中国股市下跌50%以上,这种现象已经消失,很多企业家现在又回过头来,向私募股权基金公司寻求融资,融资条件也不再苛刻。
中国银行系统的变化也为私募股权基金提供了更多的空间。中国的银行业虽然受到次贷的冲击不大,但是银行不能像以前那样过度放贷。
为了抵御日益严重的通货膨胀,政府要求银行法定存款从2008年年初的16%增至17.5%。此外银行更加愿意将贷款发放给国有企业或者大型私营企业,使得那些即使甚为盈利的中小私营企业也无法从传统的贷款融资渠道获得融资。它们会更多地通过私募股权基金获得融资。
但是中国的私募股权行业仍然面临挑战。近几年中国私募股权行业的现实是资金过剩、项目稀少。除了企业价格高估外,监管机构禁止对若干行业进行投资。另一个问题是投资机构担心中国企业的金融财务透明度。此外,由于股市的暴跌,对中国企业投资的私募股权基金公司退出投资的渠道受到极大的约束。如上所述,退出投资的渠道有三种,包括股票首次公开发行上市、转卖给战略投资企业或者转卖给另外一家私募股权基金。但是中国绝大部分的私募股权基金选择股票首次公开发行上市的方式退出投资。由于中国国内的私募股权交易市场处于萌芽状态,国内上市企业的扩张一般希望通过内部扩充而非西方国家的并购,因此私募股权基金退出投资的后两种渠道在中国极为少见。中国的上海、深圳两个股票交易所要求等待时间是12~18个月。香港股市85%被中资企业占据。新加坡股市的交易量太低。这便使得纽约的股票交易所是大多数中资私募股权基金退出投资的最佳途径。
这种交易一般在美国场外交易议价板(Over the Counter Bulletin Board)以反向并购(Reverse merger)的途径达成。反向收购(又称买壳上市)是指中国的非上市公司收购一家在场外交易议价板交易的壳公司的股份,以控制该公司,再由该壳公司反向收购非上市公司,使之成为上市公司的子公司。一个典型的买壳上市由两个交易步骤组成:一是买壳交易,非上市公司股东以收购上市公司股份的形式,绝对或相对地控制一家已经上市的股份公司;二是资产、股权转让交易,即上市公司收购非上市公司,控制非上市公司的资产、股权及营运。中国公司通常会同一家美国投资机构结盟,经过两年的美国财报、审计以及其他规则,这家公司将有可能在纳斯达克上市。
用市盈增长比率(PEG)选择个股
记者:大家希望知道你如何选择个股,购买股票时是否选择低的市盈率能否带来高额回报?
金松:通常的观念是,股票的市盈率越低,股票越廉价,投资价值越高。历史上的数据也证明低PE的股票回报率高于高PE的股票。不过,如果将市盈率与公司的基本面相对照,低PE的股票有时意味着高风险、低增长率。根据低市盈率投资股票可能隐藏着很大的风险。较好的投资策略是在低PE的股票中选择那些高增长率和低于平均风险系数的个股,但是投资者要做好长期投资的准备。
我更加倾向于用低市盈增长比率(PEG)来决定对个股的挑选。市盈增长比率是市盈率除以盈利增长率(Earnings Growth Rate)。与市盈率参数相比,市盈增长比率中添入了盈利增长率的内容。换言之,一只股票如果具有低的市盈增长比率数值,这只股票往往具有较好的价值(相对低的市盈率)或者较好的盈利增长率(较高的盈利增长率)。举例来说,如果A公司的股票每股20美元,公司上季度的盈利为每股1美元。市盈率数值是20/1=20。如果其盈利相比去年的增长率是20%,那么该公司股票的市盈增长比率是20/20%=100。同样,我们可以假设B公司的市盈率值是20,但是相比去年盈利增长率是10%,那么B公司的市盈增长比率值为20/10%=200。当然投资者将选择A公司的股票。
综合考虑盈利增长率和市盈率的计算是一个有效的方法。投资者应当将市盈率作为一个筛选条件,而非选择股票的条件。顾名思义,市盈率表明一只股票价格是否偏高,以便投资者将其剔除。加上了市盈增长比率后,投资者可以更加看清哪些是真正值得投资的股票。
记者:除了市盈率以及市盈增长比率之外,还有什么值得注意之处?
金松:除了考察一个公司的市盈率之外,投资者还应当注意此公司的行业板块、公司运营处于商业周期的什么阶段。较低的市盈率或者市盈增长比率一般对经典的成长类型公司适用。对于周期性行业的公司,股价处于低市盈增长比率时该行业往往处于商业周期的顶峰。我们可以回顾一下大宗商品行业,如石油、钢铁,这些公司的盈利由期货的当前价格决定。当期货的价格较低时,由于公司的盈利较低,股票的市盈率较高;但是当期货的价格上涨时,由于公司的盈利上升,股票的市盈率将回落。如果查询一下此类公司股票在过去的表现,我们可以看到,股价大幅上涨前,一般市盈率较高,暴跌前的市盈率较低。所以,仅凭市盈率或者市盈率增长比率选购股票仍然不够,否则我们人人都是富豪了。
记者:上述是个人投资股票的情况。你们私募股权基金如何选择投资项目,提高投资回报?
金松:以前的私募股权基金公司仅仅是被动地为对方企业提供融资,现在私募股权基金则更加主动地参与被投资公司的价值创造过程,原因之一是私募股权基金日益增多,竞争更加激烈。
被投资企业需要商业伙伴为其商业成长、管理经营提供帮助,私募股权基金开始超越资金供应商的角色。有些私募股权基金对被投资企业的商业模式相当精通,正积极参与企业的运营、管理。私募股权基金注重被投资企业达到两项目标——成长扩张、完善经营,即:开发新型产品服务及经营地域;为管理层打开社交渠道、扩大客户、供货商、合伙机构;为企业寻找并购对象,使得企业成长;为企业寻求最新知识以及行业最新动向;从外界招聘新鲜血液。
私募股权基金着重以下三种策略,以便为被投资企业创造价值:第一是让不同被投资公司之间取长补短;第二是让被投资公司之间互相并购;第三是将众多零散的外包计划统筹安排。
私募股权基金的策略一简而言之便是交叉销售。如果一家私募股权基金的投资组合中有三家企业在三个城市,每家企业有自己的品牌、客户和销售渠道,私募股权基金将力促这三家企业合作,达到1+1+1大于3的效应。
策略二是策略一的延伸,适用于投资组合中同样类型的企业。企业规模的扩大、服务种类的多样化,将使企业在全球市场中更具有竞争力,从而提高私募股权基金的投资回报。客户服务全球化又加强了这种趋势。比如美国企业对印度、中国的IT公司、客户服务公司的收购。
策略三对跨国收购的并购案尤其有效。如果一家中国企业希望进军美国,那么让这家企业在美国从头开始将会非常困难。快速的方法是由一家私募股权基金在中美两地各收购一家企业。美国的企业应当有相当的品牌、高端的研发部门、过硬的营销梯队,中国的企业应当在中国有制造装备和功能。私募股权基金将制造外包到中国,既可以节约开支,又可以将技术转移到中国,三方皆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