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里。一众流犯再次启程。下一站,广宁前屯卫。
一行人出了高岭驿,一列伸开,像原先一样,由一名军士打头,其后,依次是启亮、守成、老葛、秀才、庸医、疯子。一名小旗官骑马行在队列一侧,另有两名军士走在疯子身旁。
如今,军士都换了新人。庸医也调到了疯子前列。
“庸医,把你那百草丸给我。”疯子道。
“我不是庸医,我叫庞庸。我的”
“停。”
疯子一声吼,就像打个雷,大地仿佛也抖了抖。庸医被震住了。疯子嘴一咧,发横道:
“少说那套。给不给吧。”
庸医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为什么啊?”
“娘说我是个浑人,是半个疯子,我想变得明明白白。”
半个时辰后,天儿越来越热。
庸医边蹲边想:“可算消停了。”方才疯子折腾的他心惊肉跳。想到那疯子不如意时,居然动手打人,害得他屁股到现在还火辣辣的,他不禁骂道:“屁,连葛把子都不如,那老把子起码没动手。”
“吥。”“吥。”
庸医放了两个闷屁,感觉要排出来了,舒服的哼了一声。就要排出来了。忽然隐隐约约传来一阵嘈杂声,庸医一愣,猛地听人喝道:“庸医。”
庸医惊了一跳。突然见老葛冒了出来。
“真臭。”哼了一声。老葛急着道:“庸医,快跑。”
“怎么了?老葛。”庸医有些难受。秽物还没出来,
“快跑。祖家的家丁,拿你来了。”
啊!那小娘子真的出事啦。想到这,庸医慌啦。提着裤子,急忙起身,彷徨道:“往哪跑啊!”
“哈哈。哪你也休想跑。”
听到笑声,庸医的心“砰……”的一下,就蹦到了嗓子眼,忙转过头,只见几名军士拥着一名旗官逼了过来。“啊呀!”庸医失声道。
“哈哈哈。”
“吥!”
旗官的大笑声中。庸医放了个雷屁,接着觉得不妙,下意识张大了嘴,一下呆住了。那物排出来了。
“好臭。”几名军士嚷嚷道
“快走。”
关宁之路上,启亮、守成、老葛、秀才、疯子等人注视着庸医被押走的背影,一时沉默不语。这年头,祖家在辽东要人有人,要枪有枪,权倾一方。祖氏族人要拿人,谁敢轻易拦阻呢?再说啦,庸医这事儿,人家还占着几分理。毕竟,人家家的小娘子被医死了。
“庸医好心没好报,真气人。”秀才忿忿不平道。
“也怪他自己不小心,救人不成反害了自己。”守成沉声语。
“鹅的百草丸!”老葛暗暗道。
“你们啊,不用乱想。保不准庸医会摊上好事!”启亮道。
“为什么啊?”疯子纳闷到。
一柱香的时间后。一众流犯又踏上了行程。
前方不远处的林子里。
年青公子转过身来,盯了两眼庸医道:“我叫祖流,是祖总兵的侄子,昨日那小娘子是我的小妾。”
“砰砰砰。”庸医一颗心越跳越快,额头的汗又冒出来了。
猛呼了两口气,庸医鼓足勇气道:“祖公子,我给你那小妾吃的是百草丸,绝不是假药。这百草丸不但能延年益寿,补血养气,而且对医治跌打创伤有奇效。我也不知道为何会闹出人命来,我与公子素不相识,远日无怨,近日无仇。我怎会加害你的小妾,真是天地良心啊!”
“说得好听,只是空口无凭!”
“我这身上还有一粒百草丸,一试便知。”
“呵呵。你身上的,本公子没兴趣。”
晕。庸医越来越晕啦。从一进林子里,就出乎他意料。本以为凶多吉少,谁知人家告诉他有人想与他谈谈。可到现在,他也没明白,对方是什么意思。
“祖公子,你开始不是说对这药感兴趣吗!”
“呵呵。我是对药感兴趣,可不是你身上那丸。”看了眼有些迷糊的庸医,祖流心里非议了几句,直言道:“我希望你能炼制出更多的百草丸!”
“啊!”庸医恍然大悟。接着激动地大叫:“这不可能。”
“为什么?”
“此药花费甚多。更有几种难寻的药材。”
“哈哈,本公子还当有什么难的。别的物什本公子或许不足,但就是不缺银子和药材。”
“这!”庸医方想明白。这对他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祖家在这辽东根深枝茂,为其作事,对于他一个流犯来说,当是求之不得之事,只是幸福来敲门,让人难以置信。
“庞庸先生。你只要答应本公子所言之事,你应服的苦役,本公子负责给你免了,你只要安心制药就好,本公子包你生活无虑。”
听着祖公子的话,庸医感觉就像喝了蜜。
“庞庸先生。本公子所言,你不妨先考虑一下,不必急着回答。等到了宁远城,本公子再来寻你。”
“祖公子。一言为定。”庸医心潮澎湃。本来恨不得马上就答应,以脱离现在的苦难生活。心里也多少有点埋怨祖公子不解风情,不了解一个流犯的疾苦。
“哈哈。好。本公子在宁远等着你。”
小半个时辰后,庸医在两名军士的护送下,从广宁前屯卫南侧经过,不久,追上了一众流犯。众人对庸医的归来,报以热烈的欢迎。在众人的询问下,庸医简单说了番情形。之后,一行人,继续赶路。
下一站,沙河驿。
午时休息。未时末再出发。临近傍晚时分,一众流犯赶至沙河驿。
来到客栈。众人已是饥肠辘辘。
院子里。张小旗叫道:“各位,我与老板娘说了,一会儿吃臊子面,要多少,有多少。”
“好……”
看着一众流犯欢呼,张小旗叫道:“各位。这是人家祖流公子大义,因为庸医的缘故,说是惊扰了我等,管咱这顿饭。”
“祖公子,好人啊。”一名军士道。
“人家可是慈善家。”另一名军士道。
“各位,托祖公子的福,今晚,两人一间房。”张小旗道。
一石激起众人浪。面对一众流犯的叫好声。张小旗大声道:“下面是人员安排。启亮、守成一间房;庸医、老葛一间房;秀才、疯子一间房。”
“我抗议。”张小旗话音刚落,庸医叫道。
不知为什么。一听自己与老葛分在一间房,庸医就很不舒服。这两天老葛缠的他实在是心烦。老葛虽然还算文明,不像那个疯子白日般粗鲁。可更让他疑神疑鬼,他不理解:像老葛这样臭名昭著的大盗,被自己屡次回绝后,为什么还能对自己算是彬彬有礼呢?
“我不与老葛在一起。”庸医道。
张小旗白了庸医一眼。心道:“要不是看在祖公子交代过,照看你下的情分上,老子今晚就让你睡猪圈。还抗议,还知道自己是流犯不!”哼了两声,张小旗道:“哪位愿意满足庸医的要求。”
接下来,众人一番商议。没人愿意与庸医换房。
“疯子,明日我的饭食就分你一半。”无奈下,庸医用吃的诱惑疯子。
“好。我换。”“哈哈哈。”疯子接着大笑。
能多吃点,对疯子来说,可是件美事。谁让他自己是个大饭桶呢。如今,不比原先,吃喝无忧。现在每天,吃饭对于他来说,都是个问题。流犯每日的那点定量,可不够他塞牙缝。他要努力,每天争取多吃点。
对此,秀才有些鄙视,觉得疯子被几口饭食收买了。太不值。
晚膳开始啦。
一众流犯吃的热火朝天。
过了一盏茶。众人吃饱喝足,先后离去,只剩下疯子一人。
又过了一盏茶。
“老板娘,再来一碗。”疯子喊道。
又过了一盏茶。
疯子嚷嚷道:“老板娘,再来一大碗。”
“我的娘哎,这都十九碗了,你个疯子,想累死老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