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彩祥云在南天门外的大柱前缓缓降下,玄天带着天之战队少年们从云头中鱼贯而出。
南天门内就是九重天了,三界中五大禁地之一,远在黄泉之源、黑峰之巅、西天雷音寺、东海金鳌岛四大禁地之上,任你身份高贵仙术超群,在九重天中除得到玉皇大帝特许外,任何人都不得纵云飞行,哪怕是道家三清太上老君、元始天尊和通天教主,都得遵守规矩。
最多也不过是离地三尺脚下暗暗祭风。
少年们也不是第一次来到南天门,却比八前年刚来参加瑶池盛会时,更加的激动和难以自制,这一次,获得仙仆身份,凭着玄天真人带领大家立下的赫赫之功拿到历练第一的奖励“长生诀。”便是半仙之躯了。
等日后有了机缘,得到蟠桃赏赐,更可踏进仙班,从此不在轮回中挣扎,那才真正是五行随我用,三界任我行,泱泱乎悠哉游哉也。
两年苦训,六年征战,玄天订下的铁的纪律已经深深融入了少年们的灵魂和血肉中,虽然激动兴奋得几乎不能自控,仍是保持着严整的阵型和整齐的步伐,跟在玄天身后走向南天门。
玄天当然是一马当先,天之战队中第一个进入南天门的,肯定得是大家的精神领袖和灵魂导师玄天真人,这是必须的。
紧贴玄天身侧的白狐小玉两只小手把玄天的道袍衣袖抓得牢牢的,这只从来没出过妖界的小狐妖,此刻象梦游一般,小嘴张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两只大眼睛偷偷打量着这充满浓烈仙气的空间,脚下踩着厚厚的柔软如棉的云层,完全就是个紧张地等着第一次拜见公婆的新媳妇。
玄天听到小玉明显急促起来的呼吸声,连她身上一向淡淡的百花香都变得浓郁起来,侧过头对小玉一笑,轻声道:“别怕,跟着我,象回家一样。”
“来人通名!这里是南天门不是你家!闲杂人等休得乱闯!”四个高低不同粗细不一的嗓门齐声警告,吓得小玉本就害怕紧张绷得紧紧的身体猛地向后一缩,把玄天的衣袖攒得更牢。
轻轻一拍小玉的纤纤细手,玄天从小玉手中抽出衣袖,走到一字排开门神一样的四个大汉面前,刚要拱手作稽,却突然一愣。
四名身材高大的壮汉一身释门打扮,头上亮旺旺的一根头发也没有,身上穿着黄色袈裟,脖子上和腕间分别挂着一大一小的念珠,合什而立,脚下的僧鞋一尘不染,站在南天门前四人肩并肩刚好和南天门一样宽。
玄天笑嘻嘻地问:“四大天王?”
四僧齐声答道:“四大金刚!”
玄天“哦。”了一声,歉意地说:“不好意思,走错地方了,还以为这里是南天门呢,没想到走到西天雷音寺来了。”
“施主请亮明身份,否则贫僧四人只有失礼了!”四大金刚四口同声,象商量好的一样,只能从声音的高低粗细听出是出于四人之口。
四大金刚说话同时,行了一个标准的释门见面之礼,却与平和的语气中隐含警告一样,标准的佛礼中,可以看出四大金刚都已暗聚法力,脚下不丁不八露出防守之意。
“贫道截教玄天!”既然人家这样待客,玄天同样不能失礼,也回了个一丝不苟的道家稽首礼,也同样在语声中暗藏法力。
四大金刚顿时感到随着玄天的回答,一股看不见的热浪扑面而来。不,不能叫热浪,那股灼热感,让四大金刚都不敢迎其锋芒,那绝对可以让四人立刻被化作舍利子,供在佛塔中受佛门信众参拜追忆。
四僧这一齐齐后退,正好卡在了南天门大门中间,大门两侧的巨柱都微微一晃,那股炽烫惊人的无形烈焰却在四僧后退前站立的位置前方瞬停。
四僧这一退倒显得沉不住气,实在是大失身份,好在四僧都是修练到一切皆空了,别说脸红,眼皮都没有动一下。
“历练中的逃兵!不回派中去等候处罚,居然还有脸到天庭来!”看来一切皆空只是外表,四大金刚最左方一位已经出言不逊,完全没有空门出家人的静如山脉之态,而且四人也再没四口同声。
“天庭什么时候轮到和尚来当看门狗了!”玄天变脸不比四大金刚迟半刻。
出言不逊的那名僧人语气中的不屑和四僧脸上那种鄙视轻视漠视的表情,让玄天心中又不自觉地想起了前世被当成一滩烂泥一样的感觉,使得玄天如同一只暴怒的刺猬。
“大胆!”四大金刚齐喝,手中各自幻出一根黄铜禅杖,直指玄天面孔。
“想动粗!”玄天不怒反笑,前踏一步,四条青藤从四大金刚脚下生出,缠在四根禅杖上,藤尖上跳动着一团小小的青焰。
“敲警钟!”四大金刚大叫道,声音开始不太那么整齐。
警钟一响,就意味着有敌来犯,在强冲南天门,也就意味着把玄天当成了强盗一般。
玄天眯起眼睛,脸上露出纯真的笑容,跟在旁边的小玉心头一震,要糟,公子一露这副笑脸,就表示着一场暴风雨立刻就要来临。
四大金刚强撑着向前一挣,青藤上的青焰往上一蹿,焰心涨起。
“四只小虫哪用我主亲自动手!”盘牛这句话说得字正腔圆,摆足了仙仆的气势,下手却没有半点仙气,倒与妖界中的魔将魔帅有几分相似,钵大的拳头在说第四个字的时候已经在右边那名金刚眼中越来越大。
左小刀、艾如张和陆离三个身影毫不落后,几乎与盘牛同时挥拳冲出,发出了四声连成一气中间没有停顿的拳头击肉的沉闷声。
陆离都看不出一丝半点散仙的样子了,就更不用说一副莽汉造型的盘牛和一眼就能看出彪悍武修特征的左小刀和艾如张。
四人完全就象人间庄稼汉打架一样,拳头如雨点一般落在四大金刚的额角、眉梢、眼眶、鼻梁、嘴边,秉承了玄天手下的传统风格,打人不打脸,要打打变形!
四大金刚算好了能随他们喝声而起的警钟声并没响起,这帮二十左右的近百少年更是没有一个露出半点怯色,计划中既可示警又可壮声势还可以吓玄天一跳的警钟声,竟是直到他们被打得满脸花儿开,也没有半点声息。
盘牛四人打得畅快淋漓,片刻前因临近南天门带来的紧张和兴奋都在拳头中发泄出来,下手更加又快又疾,从表情和嗬嗬低喝中,四人居然打了个全身通泰。
压根就没出手打算的猴大宝摇头叹道:“太暴力了!”
猪小宝附同地点头,“很血腥!很残忍!”
眼看四大金刚已经全无挣扎之力,四肢软软地倒在地上,脸上一片血肉糊糊分不清五官的轮廓,被盘牛四人倒提着一条腿象历练战场上拖妖怪死尸一样拖到两边,让出南天门大门。
玄天收起青藤,举步迈进南天门中,小玉急忙碎步跟上,盘牛四人拖着四大金刚紧随,再后面是猴大宝和猪小宝以及九十五名天之战队少年。
少年们整齐的步伐不变,保持着与玄天八步之距,盘牛四人拖着四大金刚,也保持着与少年们步伐一致,整个队伍就这样扬长跨进了南天门。
站在西王宫内殿门外的半夏还在端着托盘呆若木鸡,完全不相信自己刚才听到的是真的,心中竟是急切地希望这只是个梦。
西王母就在这时一头冲了出来。
西王母和玉皇大帝都在怒气中,完全忽略了对他们来说轻易就能听到的脚步声,九公主是除了自己以外对身边一切都从不在乎的性子,结果阴差阳错之下,居然被半夏闯到了内殿门口。
西王母撞到半夏怀里才惊觉这里几时有了一个陌生的女孩,白痴一样傻站着。
半夏的身材纤长高挑,比矮小微胖的西王母高了两个头还多。平常神仙们都喜欢脚不沾地凌空而立,所以在挑选只能脚踏实地的侍女时,往往都是选择象半夏这样个子较高的少女,省得神仙们要弯下腰太累。
西王母这一撞,由于身高的差距,就正好一脑门撞在半夏手中的托盘上,托盘中满满一大盏玉液琼浆立刻就洒了西王母一头一脸,华贵的衣袍襟前都湿了好大一块。
半夏这才被惊醒,呀地小声惊呼了一声。
西王母脚下无风自起浮起一朵云彩托起西王母双脚,反高出半夏不少,伸手抓住半夏乌黑的长发狠狠一拽,半夏吃痛不过摔倒在地,手中的托盘也跌出老远。
听到声响,一名天将装束的神仙飞快从外面跑进来,王母声音轻柔地问,“你刚才去哪里了?”
天将装束的神仙躬身道:“小神以为是替娘娘送琼浆的侍女,故而没有阻拦。”
西王母扬手一记响亮的耳光,“一条看门的狗也好意思自称小神!”
天将装束的神仙身子抖了一抖,软软地倒在地上,转眼就成了一缕青烟,渐渐散去。
半夏还没从刚才的震惊中完全回过神,又被这一幕吓得手脚麻木,头顶秀发被扯得掉了一把都没有知觉。
最先出现在瑶池会场中的是西王母,而不是玉皇大帝,这反常的现象却没引起神仙们的议论。
神仙们众目所向,是被西王母挂在玉帝座位后侧旗杆上那名头发凌乱,嘴角渗着血丝,双目紧闭昏迷不醒的小仙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