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另一世界中,那个名叫肖天的前世年少时,玄天看的还是连环画版的《西游记》,那时孙猴子无疑是所有小孩心目中的英雄,对玄天来说,当然也同样不例外。
幼年孩提时,每个小孩都觉得自己的父母老师就象西游记中的玉皇大帝一样,高高在上,永不犯错,对自己这也不许,那也不准,除了按照他们定下的固定轨迹亦步亦趋。
于是敢于打破一切天规天条,敢与神斗,敢和天争的齐天大圣,就成了孩子们最为崇拜的偶像,也无数次地在梦中幻想着自己变成了手拿金箍棒,脚踏筋斗云的盖世神猴。
后来玄天在初中时再次阅读了修改版的《西游记》,才发现曾经在童年梦想中所向无敌,无所不能,神通广大的美猴王,不过是一个最终被套上了紧箍的悲情人物。
等到大学毕业,走了上工作岗位,玄天又一次重新读了一遍没有改编和删节的《西游记》原着。读到孙悟空大闹天宫以后的情节,怎么看都是说不出的憋屈。
孙悟空被套上了紧箍儿,老老实实地依照上天和佛祖的安排,才终于得到了满天神佛的承认,可是这时的孙悟空,哪里还看得到当年的影子,全身上下都再没有一丝半点的反抗精神,就象每一个怀着各种梦想步入社会后被磨得锐气全消棱角全无的热血青年。
所以这一世重生而来,玄天最大的梦想,就是要努力避免自己的命运被别人来安排。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玄天都始终坚定地认为,只有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幸福,才算得上是真正的幸福。
正是因为有了前世的认识和固执成型的看法,在两界山看到孙悟空挣扎无果,最后仍然走上了被上天与佛祖安排和设计好了的命运之途时,玄天才没有象猴大宝那样,觉得整个世界都崩溃了,整个天地都垮塌下来。
谁又愿意看到心中的偶像,从少年甚至幼年时就努力模仿追求的目标,突然之间变得面目全非。
英雄末路,美人迟暮,都是令人扼腕长叹的最无奈之事。
哪咤、红孩儿,在传说中也没有逃脱同样的结局,但是这一世,玄天却在不经意间,看到了希望,碰上了机会。
如果一切都与传说中没有两样,那么这时的佛教,应该已经几乎是一手遮天了,连高高在上的众神之王,坐在九重天最顶端的玉皇大帝,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如来逍遥于天庭之外,不受天规天条的任何约束,反而可以随意对仙界指手画脚。如果是这样,玄天就得认命地放弃所有奢望,夹着尾巴乖乖地修练,和其他神仙一样枯燥而漫长地混吃,等不到死。
幸运的是,事实显然不是这样悲观和让人绝望。
玄天重生的这十多年,到现在玄天都没有见到佛教在西牛贺洲以外的任何地方一手遮天,翻云覆雨,传说中那个慈悲到从不杀生,连妖怪都舍不得杀,碰上稍微有点法力的妖精妖怪就慈悲地收到门下去当苦力的观世音菩萨,也根本就没有出现过,完全彻底的不存在。
那么,自己是不是就有足够的时间,来改变曾经让自己遗憾不已的传说,改变那些仿佛是天经地义一般的宿命。
玄玄真经留在玄天脑海中的余音,曾经让玄天兴奋和自恋地认为,他就是那个应劫而生,伴劫而来的救世主,可以影响和重振道门,使得道门不至于在千百年后几乎消声匿迹。
太白金星的提醒和暗示,佛教在南部瞻洲中如日方升势不可挡的崛起,玄天才发现自己的想法有多么幼稚和可笑,就连孙悟空的结局,玄天都影响不了,何况是要维持道门在三界中的超然地位永远不会被佛教远远甩在身后。
不过,玄天想到,自己可以灭了猪八戒,软硬皆施地收了沙僧,又未尝不可让红孩儿也走一条崭新的人生之路。
无论自身是不是应劫而生,为破劫而来,至少,许多人、许多妖、许多事,都与传说中有所不同,眼下一切都还没成定局,那么,就还有拼力一搏的机会。
玄天牵着已经不那么抵触的红孩儿,哼着“爱拼才会嬴。”顺着山坡走向山脚。
“猴哥,师傅诵的是什么经?”猪小宝跟在玄天身后,竖起耳朵听了好一会儿,疑惑不解地问用爪子在花朵上跳着下山的猴大宝。
猴大宝脚踏野花,身轻如燕,正玩得高兴,随口答道,“不知道,反正不会是诵的佛经。”
“你闭上眼睛,试一下去感觉它们的存在。”玄天放开手,指向山脚下暗红色大地上纵情燃烧的野火,对红孩儿柔声说。
刚开始被玄天拉起手时,红孩儿还扭扭捏捏地有些不适应,心里的疑惑并没有完全消除。
走下山坡的这短短时间中,从玄天手上传来的温暖感觉,和带着微微清凉的草木花香,红孩儿渐渐觉得玄天就象无比疼爱他的母亲一样,带给他说不出的舒适和安逸。
“哦。”红孩儿应了一声,两只小手紧紧捂在双眼上,小脑袋轻轻晃动。
“我什么都感觉不到呢。”红孩儿有些茫然地捂着眼睛,小声地说。
“别想其他,就用你的心,想象和感受火焰。”玄天耐心地弯下身子在红孩儿耳边说道,一边将左手平摊为掌,虚虚按在红孩儿背后正对心脏的位置。
红孩儿体内驳杂的三昧真火,玄天牵着红孩儿的小手时,已经暗暗用青木真元替他洗去。
传统的仙术修练,都是将五行真气或真元储于体内,需要时再放出体外,用以护体伤敌,或施展其他神通,这是仙界、妖界、鬼界都代代相传的正统修练方式。
只有道门嫡系弟子,才能通过师傅的言传身教,将五行之木火土金水五系,分别对应肝心脾肺肾,储存于相应的器官之中,这是道门不见于典籍,仅由嫡系门人口口相传的秘术,乃是鸿钧老祖在感悟天地奥秘时天人相通中瞬悟出来的。
唯一不足的,鸿钧老祖仅仅只悟出了五行与人体五脏器的一一对应,除了人类,别的生灵都无法应用,这也是人教和阐教为什么看重人类子弟,除非特殊原因极少收其他生灵为徒的原因。
玄玄真经中已经作了定论,玄天费了很大功夫,也绕不过这个难题,所以猴大宝和猪小宝,都没法学到这种修练方式,而是沿用了三界中传统的修行方法。
至于手下仙仆,哪怕通天教主再开明,对这种用以维系道门万年不倒的独门秘艺,加上人教和阐教的监视,玄天怎么也不敢将这门修练术传给非嫡系子弟之人。
要想打破这种局面,除非玄天一统道门,一言九鼎,道门中无人敢反对他,否则,不单是学到这门秘艺之人会遭到整个道门的追杀,玄天同样会面临着被击入虚无,永世不得轮回的下场,而且通天教主恐怕都是自身难保。
这毕竟是关系着道门的生存根本,能掌握到这一秘术的,无一不是道门三教的精英弟子,嫡系门人。当然,通天并不知道玄天早就通过脑中的玄玄真经掌握了这门秘术,在玄天跟随他参加瑶池盛会前经过郑重地再三警告,才传与玄天。
整个三界中,谁也想不到,玄天掌握和学到的,又何止是秘术而已,机缘巧合之下,玄天居然将五脏器其中之二,储木之肝和存火之心,直接就用五行之木最精粹的本源万年沉香木精和五行之火中最具威力的本源炽焰珠替换。
这便将鸿钧老祖天人感应时悟出的五行修练道术,提升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玄天不想这种秘术仅为自己独有,却一时找不到适合的人选来作他的衣钵传人,小妖或许可以,但玄天却不想让小妖成为他的徒弟,个中原因,当然只有玄天本人才心知肚明。
道门规矩,除了嫡系门人,别说双修伴侣了,就连没拜到门中成为嫡系子弟的亲生儿子,或是父母兄妹,都一律不许私授。
看出红孩儿是三系灵根,玄天就动了收徒的念头,却遗憾于自己象命中注定一样,老是碰不到一个人类子弟。红孩儿是牛魔王与铁扇公主的儿子,牛魔王是妖族,这个毫无疑问,铁扇公主的真身也是人教教主太上老君曾经用来炼丹是扇火的小铁扇,这两人生下来的儿子,难到还会是人类。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儿钻地洞。撒什么种子结什么瓜,栽什么苗子发什么芽,这些都是天注定,妖怪生的还是妖怪,鸿钧老祖也没办法的事,哪怕重新轮回,也是卵生胎定。
所以玄天只有退而求其次,哪怕不能学到道门秘艺,红孩儿的三系灵根,都是可遇不可求的难得之才,收到门下假以时日,又将会是截教中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但是玄天在牵着红孩儿的手,用青木真元洗去红孩儿体内驳杂的不知道门哪路神仙赠给他的三昧真火时,一个差点惊得玄天三魂飞了两魂的惊天秘密,却让玄天在瞬间的惊诧后,陷入了狂喜中。
红孩儿的身体和五脏六腑,包括皮肤毛发,所有的一切,都是纯粹而正宗的人类身体和器官,纯粹得不能再纯粹,正宗得不能再正宗。
妖怪为什么会生出人类,除非
玄天胸中八卦之火仿佛比炽焰之心还旺。
最重要的,还是先把红孩儿收到门下再说,哪怕为此得罪所有神仙妖怪,所以玄天按捺着心头的揣测和好奇,未收徒,先授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