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师傅手中接过米教,已经任教主近一个甲子的米老头做梦都没想到,会在数月之间,这么庞大的一个米教,就只剩了不到原来的一成。
米老头差点没有一口老血直喷出来。
算来算去,也只有多少能攀上点同宗关系的道门可以求援,但是现在的道门三教,好象求谁都不好使。
也怪米教历代掌教,八方讨好四下周旋,恨不得满天诸佛都能结下交情,结果倒是谁也不得罪,但谁也没把这个人数众多在凡间具有相当号召力的米教给放在眼里。你送礼来,我就收下,你要有事,我就推脱。
米老头接手后试过做了很多努力,难都以改变米教在众神仙心目中的印象。反正有什么卖力的苦活脏活累活,就拿米教当自家奴仆般使唤,但是要靠着跑点腿下点气力,就想混进嫡系中,或者是加入到分支派系,每次米掌教刚刚露出一点含蓄的想法和意图,这些大神大仙们就满脸极和蔼的笑容,客客气气地请米掌教代他们向道家三大尊神问好。
这么明显的做法,米老头哪能看不出来,多有几次,这样的心思也就淡了,便把全部资源和精力都转到道门来,毕竟米教怎么说也是当年道家的一个分系,虽说数千年来联系极少,那点香火之情几乎早就名存实亡。
太上老君还好说,不管米老头说什么,都是笑眯眯的连声道“好好好。”好是好,就是从来没有半点实际的行动,米老头再胆大,也不敢当面质问太上老君为何每次好好之后都没了下文。
元始天尊就派头十足了,收了米老头送上的掏空了米教一半家底的厚礼,其中还有东胜神洲都相当紧缺的丹符原料,却仅仅是三个字“知道了。”
米老头回到教中就把自己关进了密室,封住所有可能透露声音的地方,破口大骂。
你们是大爷,你们都是一个师傅教出来的大爷,合着老子全教上下都勒紧了裤腰带,挤出一半的家当,就值那三个字。老大“好好好。”老二“知道了。”尼玛玩人也不带这样玩的。
或许是听到了老头的心声,也有可能是如灵光一闪般的良心发现,太上老君和元始天尊虽然没有公开宣布米教重归于道门之下,却没有否认这门已经很远的远亲,并在瑶池盛会中替米教找了点粗活干,安慰了一下米掌教那颗受伤的心灵。
有太上老君和元始天尊的这一点点善意,米老头就安心了不少,起码有这两尊大神扛起作盾牌,三界中多少也要给他老米几分薄面。只是在那次瑶池新秀论道上,截教最年幼的弟子玄天在新秀赛上一鸣惊人,后又在妖界历练中杀伐冲天,米老头才开始反思和检讨,是不是最该修复的,还得是从传承上讲最亲最近的截教。
当年人教和阐教迫得截教从南瞻洲远远撤到东海之外,米教那一任掌教不但没有追随通天教主的步伐,反而龟缩在蜀中躲了起来,连个屁都不敢放。
所以曾经是截教最信任和最得力的外门第一分系,换了无数多位掌教了,都没能打破横亘在截教和米教之间的那块坚冰。
玄天在不知道这段历史的情况下,无意中收了米小快为仙仆,又在接下来的历练庆功大会上救了米教女弟子半夏,这才让米老头隐隐看到了一线曙光。
一溜烟跑遍了南瞻洲中所有截教门人修练的洞府,特别是通天教主座下的嫡传弟子,峨嵋山罗浮洞赵公明处,和特意从东海外三仙岛赶来的云霄、碧霄、琼霄三姐妹分别镇守的武当山、青城山、真武山。
一圈绕下来,米掌教才知道自己的反应有多迟钝,动作有多缓慢。同样是有门下弟子被玄天收作仙仆,可瞧瞧人家是怎么做的。
刀剑门嫡系门人左小刀,不过是在玄天手下做了仙仆中的一个小头目,刀剑门主就下令门中所有子弟,在与截教中人发生冲突时,必须无条件地退让。这不,刚得知佛教在各地发动教众,把原由米教出面收购统一交给道门炼丹制符的材料,都统一收到了各地的寺院和庙宇中,刀剑门就集合了门派中的全部精英,南下武当山,绕着山脚居住修练,充当起了道家山林的护卫。
与左小刀职位相当的艾如张以前师从的门派峨嵋剑派,那就更不用提了,早就一切行动唯截教马首是瞻。其余的青城剑派、蜀山剑派,有弟子在玄天手下的诸如陆离、乔梦符等人曾修练学艺的散仙小门小府,无一例外。
一贯以道门最正宗分支旗号充当门面的米教,却走在了最后,而且所有能够用来表达忠心和诚意的方式都被这些派别给用尽了,不管米老头想出什么主意,都是拾人牙慧,跟风而已,丝毫显现不出米教的忠心耿耿和肝脑涂地。
米老头满怀着豁出米教全部家当和拼尽内门子弟所有能力的豪情壮志,踌躇满志地踏上拜谒截教门人之路,最后却以一种被风霜残酷打压一个冬季的悲凉姿态,偃旗息鼓灰头灰脑地回到成都府,一头扎进密室中,再也没有出来。
这段时间,抢在米掌教前边,在南瞻洲中截教分支旁系势力遭到前所未有的重创时孤注一掷表露赤胆忠心和追随之志的这些武修散仙派别,不知道被一向八面玲珑和气圆滑的米老头给骂了多少次祖师先辈,就连以往米老头最为佩服的峨嵋白眉,都被问候了若干次,念得白眉连续几天都喷嚏不断,耳热不止。
念归念,办法还得自己来想。
米教的势力江河日下,这是蜀中最普通的老百姓都看得出来的,但是米掌教却有苦说不出。既没人动用武力,也没有任何激烈手段,米教门下的门人弟子就纷纷自动离开,别说手捧圣旨的官府,就是九重天的神仙,难道还能强制米教弟子不准离教。
明知这些弟子门人都是被官府以圣旨的名义弄到了佛教中,加上各处寺院庙宇一连串的组合拳,各种手段接二连三,层出不穷,无数仰米教鼻息求生的苦哈哈们都弃米教而去,好象逃离虎口一样,米掌教却连一个可以责问佛教的借口都找不到。
这让曾经在蜀中风光无限的米教教主米老头情何以堪。
兔子急了要咬人,狗狗急了会跳墙,潜能都是在危机中才可以得到最大程度的暴发,当然,这是用动物来作比喻和形容。
对人类来说,那叫急中生智。
米教教主就硬生生的生出了个不是主意的主意,一个相当不智的智计。
那些门派动作之快,行动之果断,赌得之狠,无所不用其极,都在这几千年难得一遇的动荡中发现了投机的机会,几乎是人脑想得出来的,他们都不但想到,而且做到了。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他们还是给米教教主留下了一处缝隙,一线生机。
米老头突然哈哈大笑,把身边随侍的弟子都吓了一大跳,惊慌失措地全围了过来,十分担心祖师爷是不是忧心过重突然之间崩溃了,失心疯了。
当米老头等了整整半月,把所有南瞻洲中信任得过的心腹手下和弟子都召了回来,聚集在位于成都府米市街正中位置的米教总坛内院里,才低声说出自己突发灵感想出来的高招,也是绝招。
于是就有了米教掌教坐在静室中低声密念玄天之名,如同念咒一般端坐不起的这一幕,而整个米教的核心层都聚集在了这个大院内,任由米教无数弟子纷纷改换门庭,投入释门的怀抱。
大家都在期待着米教主的这招能够见效,没有人注意到,就在米老头端坐的静室外,一只蝎子从墙根处慢悠悠地爬出了大院,大院的另一侧,一只蜈蚣也沿着树根爬到伸出墙外的树枝上,然后从枝梢掉到墙外大街旁,与蝎子一左一右向同一个方向爬去。
这段时间以来,成都府尹杨秀可谓是春风得意,意气风发。大隋朝州府无数,历数前朝以至数千年前,一直以来哪个州府中的民间势力不是在道门控制之下。要做官,做一个四平八稳风平浪静的官,就不得不当地的道门支系搞好关系,历朝历代,民间作乱都是每个当官的最为头痛的事情。
刁民一动,身陷牢笼。
只要民间出现动荡,对坐镇州府的大员来说,就是大半个身子都关了在牢笼之中。坐视不管吧,暴民首当其充就是砍下你的脑袋,率军平叛呢,输了当然一了百了,可就算胜了,若在朝中没有过硬的后台,往往就是落得一个背黑锅的下场,被皇帝老儿以治理无方下到牢狱甚至是直接宰掉,给天下百姓一个交待,以显示皇家的大公无私,爱民如子。
自从有了佛教的到来,又有皇帝陛下的圣旨作护身符,地处西南自古就最难治理的蜀中,居然是最先和普通佛教之地,皇帝的厚赏自不必说,做起事来,再也不用看米教那个老不死的米老头半点脸色,就这一项,就已经让杨秀扬眉吐气一振雄风了。
一振雄风的杨秀正站在一株桃树下,考虑着是否将桃树换成佛门圣树菩提树,可又听说这种树在蜀中很难栽活。
水土不服的问题,圣树也难以幸免,但这桃树是米教头从青城山道观中移植来的,据说可以驱妖辟邪,不过眼下杨秀是怎么看怎么觉得这株桃树都相当的不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