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天等一行人这一路上都很低调,特别是在出了东海进入南海之后。
离开东海那一大片隶属截教势力管辖下的范围以前,少年们还能大呼小叫地滑浪戏水,深入东海领域中后,就都在玄天的示意下收敛了起来。
碰到龙从云的主动挑衅,玄天都是出乎少年们的意料表现得极为自制。在龙从云看来,玄天的行事说话都嚣张得很,不仅是没把西方如来佛祖放在眼里,就连大海中唯一的主宰龙族,都被玄天以一种满不在乎的姿态直接蔑视。
不过在非常熟悉玄天的少年们印象中,玄天真人自从天庭瑶池大会开始,就没有这样忍耐过。当龙从云拔剑相向时,少年们包括小玉都觉得,这东海海面上一会儿便会浮着一条龙尸了。
放过了龙从云,又宽恕了红拂,要知道,龙从云能掌握玄天的行踪,恰到好处地在东南海交界处截住玄天,红拂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或者是被佛门弟子利用,总归来说是她为这些对玄天不怀好意的佛门中人提供了线索。刚刚踏上南海海面,玄天就又让盘牛带着十八侍卫分别通知分成前、左、右三队的仙仆们,掩旗息鼓,以最安静的方式和最快的速度越过南海。
陆离听到盘牛传来的玄天真人法旨,心想,玄天真人终于长大了,变得成熟而有城府,也懂得了忍让和避开不必要的麻烦。陆离是少年仙仆们中最先受到玄天关注的,也是第一批得到玄天亲手指点法术的散仙子弟之一,在陆离心中玄天如同几近完美一般的存在,而唯一的缺陷,便是玄天因为年龄太小,所以做起事来有点冲动,而且象是完全不知道什么叫忍耐。
眼下玄天露出了这样谨慎的行事作风,对陆离来说,玄天真人简直就已经是十全十美到了顶点,再找不出什么可以挑剔的地方了。
临行前那七天特训,效果还是相当的明显。被玄天精心设计的精神训练课程给从头到脚整治了一番的少年们,运用起各种法术来不但威力大增,而且消耗的法力连以前一半都没用到。
数万里的海域,仅仅用了凡间一天的时间就飞速而过,虽然对玄天这样的修为来说,比蚂蚁爬行还慢,但对尚未触到修仙边缘,仍徘徊在修真界中的少年仙仆们,这已经是把速度发挥到淋漓尽致了。
两只脚板踩在南瞻洲滨临南海的沙土之上,所有少年都被自己的进步给惊呆了,也才发现,玄天真人不愧是天下第一大派道门中的杰出天才,每一次花样翻新的特殊训练,都会让他们在修真之路上,狠狠地迈出一大步。
玄天迈出的一大步那才惊人,只看到玄天脚一抬,就迈过了数十里,迈过了几里长的沙滩和数十里平原,站到了肥沃的南瞻洲土地上,轻如鸿毛般站在泥土中丛生的草尖。
这一刻,南瞻洲靠近海边的上千里范围之内,所有截教分支派系中的子弟,不论功力深浅修为高低,只要脚踏大地没有腾身在空中,都从脚下的花草中、泥土中,从身边的树木中、房屋中,一切属于木土二系的物体中,清晰地接受到了一个讯息。
截教,玄天,来了!
陆离同样通过脚下的青草,接受到了同样的讯息,才明白玄天真人不是变得低调了,而是比起以前来更加的张扬。路上的低调,不过是为了保证能不受干扰地以最快速度赶来南瞻洲,陆离对玄天改变性子的希望降到了最低点。转念一想,这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虽说做事率性了些,他们这帮兄弟却可以不用忍气吞声看任何神仙的脸色,护短的玄天真人,可比理智的玄天真人,要更靠谱些。
这样一想,陆离立刻又振奋起来,开始仔细打量曾经生活过十多年的故土,他们这伙兄弟曾经满怀梦想走进散仙洞府和武修门派,在激情和希望中从无知小童长成翩翩少年的家园,三界人界中土地肥沃物产丰富的南部瞻洲。
玄天却没有陆离这样的心情,略略停了一停,确认讯息已经传出,就纵云飞向蜀中的峨嵋山罗浮洞,师兄赵公明替截教炼丹制符之地,也是赵公明的道府。
现在玄天以五行木系道术和土系道术传讯,已不象以前那样纯粹地依靠木土真气,而是加入了一丝精神之力,不但节省法力,传送范围和速度都和传统的道术不可同日而语。相信有了这么大范围的讯息,又有数量庞大的截教分支弟子和教众,很快,截教总坛派了嫡系弟子玄天前来的消息就会传遍整个南部瞻洲中的截教分支派系。
事分轻重缓急,相比而言,师门中的事当然更加重要,而且若是不弄清师兄赵公明到底遇到了什么难题,玄天也定不下心赶往妖界,毕竟一入妖界,什么时候才能全身而返,玄天也没有足够的把握和信心。
心急之下,玄天也就没有注意到如此大范围的讯息传了出去,都没有一个明确的反馈,仆从中智计最出色的陆离还没资格学习截教中的传讯秘术,也就没有察觉到这般状况,有点不太对劲。
都已经足踏南部瞻洲大地了,陆离也不担心没机会回家乡看看,其他少年们也是一样。此次前来,金鳌岛上玄天一系可谓是彻彻底底的倾巢而出,连个留下守门的都没有,少年们就知道这次远行,很有可能是再也不会回到金鳌岛了,也就意味着有相当长的一段岁月,大家都会伴随着玄天真人,在南部瞻洲中修行,还会少那点看看故乡的时间。
飞行在海域上空时玄天还没觉得,到了南瞻洲,才感到有些奇怪。师兄赵公明就算不知道自己会来,但刚看到陆地外廓时就放出了小鹏鸟呀呀去传讯,算时间已该来接自己了。
倒不是玄天自大,觉得来到了南瞻洲,师兄应该远来迎接,而是玄天已经成了习惯了,不管在哪里出现,附近同属通天嫡传弟子的师兄师姐都会在第一时间赶来,与他亲热打闹一番。
共奉一祖,皆承一师,心脉相系,同气连枝。这是截教嫡系弟子的传统。
不顾及手下的速度,玄天脚尖一点,在空中划出一道微光,数息之间就到了峨嵋山脚。天下独秀的峨嵋山最高峰金顶峰下的罗浮洞,就是截教弟子赵公明的道府所在,分居在其他山峰上,象护卫一般散布在群山之间的,正是玄天手下艾如张的师门,出了白眉和醉剑两个红尘中最着名地仙的峨嵋剑派。
没有一举掠过群峰直上金顶,玄天就是考虑到艾如张的缘故。不打招呼便从别人教派重地上空飞过,怎么都不是一个有道之士应该做的事。
十四定根,定下了玄天的道根,也多少有了点成熟。虽然对那些表现得不友好之人,玄天仍然是你凶我更凶,你横我更横,但是对同门亲人,手下仆从,以及一直依附于道门存在的同道中人和朋友,玄天已经开始下意识地考虑到了别人的立场。
整了整衣冠,玄天沿着山道徒步向山顶而行,小玉和猴大宝猪小宝跟在后面亦步亦趋,少年们这时也纷纷赶到,只是没有从南海登陆南瞻洲时那般从容,都略有些气息不匀。
只有失去飞行能力的红拂,虽说速度比少年们快不了多少,这急赶之下,到是气定神闲,不显吃力,玄天眼角处也瞧见在山中阴凉僻静的地方,隐约有为数不少的毒蝎身影晃动。
玄天放出心神,除毒蝎外,山中所有的生灵都没有什么异样,风光秀丽的峨嵋山中,一派宁静。玄天的心神就算被察觉,心神中的道韵只要是同门中人,都能立刻判断出来,不会引起误会,但是玄天还是不想在师兄的地盘上张狂,心神一放即收,约束着自己不去刺探那些带着道家禁忌标志的区域。
没有异样,玄天也就不那么急了,都到半山腰了,师兄怎么也该知道了。
前边已经看到了罗浮洞口处从洞中飘出的淡淡白雾,但没有闻到每次赵公明回岛时身上都弥漫着的丹香。玄天暗笑,师兄恐怕还把自己当成是幼年时那个调皮的小孩吧,生怕自己搞恶作剧,竟然把长年不断的炼丹炉都停了,只保持着火气不灭。
转过一个小小的山弯,玄天第一眼看到的,却是小鹏鸟呀呀,全身羽毛竖立,一副作势欲击的样子。在呀呀对面,一只浑身漆黑没有一丝杂色的巨型黑虎,同样不甘示弱地站在罗浮洞口,与呀呀对峙着,互不相让。
两名道人站在一旁手足无措,又不敢上前,看到玄天等人走过来,一愣,立刻认出了玄天身后的小玉和猴大宝猪小宝。
带着一个绝色美婢,跟着一只猴子和一个全身肉乎乎的小胖墩,又是一身道装打扮,再加上小鹏鸟高鸣一声就飞到道装打扮的少年肩头,这样醒目的派头,不是截教小祖宗,玄天真人,还会是谁。
黑虎仿佛也从玄天身上纯正的道门气息上触觉到了熟悉,象只小狗一样摇了摇尾巴,卧到一旁,眯着眼睛打起盹来。
两道人急步迎来,站在山道边躬身行礼,说道:“弟子萧升、曹宝,见过师叔!”
玄天没看到师兄赵公明出现,又不好施展神通去搜寻,只得向两人问道:“你们师傅呢?”
也许是听到说话声,两名年龄与玄天差不多的少年从洞府走出,见到玄天立刻就边跑过来边喊,“是小师叔,是小师叔到了!”
玄天苦笑,“清风,明月,师叔就师叔,不加那个小字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