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快到南海了。”猴大宝一身水淋淋地从海中窜到玄天身边,猴毛一络一络地贴在身上,狼狈得象只野猴子。刚站稳,猴大宝就本能地用劲抖了几抖,抖去身上不停往下淌的海水,溅得四处都是,不过众人都被玄天的青木真气裹住,没有被溅到。
只有四下乱飞兴奋得没有一刻安静的小鹏鸟呀呀,一个不留情,被水珠溅了一头一身,呀呀地叫了两声,躲进了红拂背上的包裹里藏了起来。火系灵根的小鹏鸟还没渡过雏幼期,神通更是苗头都没露出,对水滴都还尚有些害怕。
猴大宝曾经在玄天第一次生日时就潜到海底去找送给玄天的生日礼物,给他撞到大运碰上了万年沉香木精,这事到现在都还是玄天最隐秘的事之一。
玄天一直没有问过猴大宝那次究竟在海底待了多久,到过哪些地方,但从他能找到无数神仙都没搜寻到的万年沉香木精来看,绝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也不可能只到过一两处地方,并且玄天还发现猴大宝对海中的地形非常的熟悉。
既然猴大宝都说快到南海了,那就肯定没错。在玄天手下,还没有比猴大宝更熟悉海洋地形的。
想起当日小猴一身泥泞捧着烂石头一般的万年沉香木精,玄天就回忆起童年时在金鳌岛上那段最无忧无虑的生活来,也回想起和小猴一起在林中滑板,到海边翻螃蟹,从寒潭中潜进海底溜去南瞻洲中,又碰上了猪小宝。
想起这些事,与陈惠夫妇在西牛贺洲中看都不看自己一眼相比,玄天倒觉得猴大宝这只人们眼中的畜生,比起人类来还更多了些亲切,顺手拍出一团青焰,烘干了猴子身上湿淋淋的皮毛。
玄天控火之术在精神力的提升之后也逐渐纯熟,要是换在以前,恐怕猴大宝身上的水气不但烘不干,连毛都会被烧掉一大片。
红拂跟着玄天的时间极短,这样的场面,红拂看来很眼热,也有点认为玄天对手下太过纵容了些。象放任少年们大呼小叫的在海面上滑水而行,红拂的理解就是玄天在弥补那七天惨无人道的酷训,觉得玄天完全没有这个必要,作为仆从,哪有那么多条件可讲。
小玉却是猜测玄天选了从东海而至南海,多半是为了找机会再与玲珑见上一面。出于狐妖一族对情感方面的敏锐,小玉总是不自觉地往这方面想。
玄天先前的那番话,算是彻底打开了猪小宝的心结,这只来历不凡聪明伶俐得完全不象一只小猪的小猪,也学会了站在一个新的高度来看问题。
猪小宝心想,师傅不从东胜神洲过,而是从海上绕到南瞻洲,应该还是想避开东胜神洲中无所不在的仙族吧。
按猴大宝所说,已经快到东海和南海交界之处了,少年们这时突然停了下来,以玄天为中心四下散开围成一个大圈。在玄天脚下海面上,大朵大朵的浪花翻滚,至少数百虾兵蟹将手执兵刃,全副武装从海中浮出,站在浪花之上。
艾如张不善言谈,更不擅长面对这种局面,所以仍是左小刀踏着滑板滑行到前面,脸上堆起笑容。
左小刀还没说话,玄天也正准备降下云头,虾兵蟹将从中分开,一名头上长着头角的龙族青年走了出来,厉声对左小刀喝道:“哪里来的无名之辈,也敢在海面喧哗!”
龙族青年长像俊美飘逸,如果不是脸带着略有些狰狞的凶相,到不失为一个英气勃发的少年英豪,可惜脸上的凶横表情,与那儒雅的长像格格不入。
厉声喝斥时,龙族青年还唰的一声从腰间拔出一把宝剑,那副架式显然是左小刀应答不妥的话,立刻便要翻脸动手。
玄天因为正在回忆起童年时与小猴一起玩耍的日子,脸上浮现的都是愉悦的笑容,看上去人畜无害般一个和和气气普普通通的小道士,再加上玄天因为这次出山不想太招摇,连仙家的地盘东胜神洲都避开不走,当然也就没有身穿代表他身份的正装,而是穿了一套道门普通的灰布弟子道服,道袍上截教的标志都没表露。
所以龙族青年错误地认为左小刀才是领头之人,喝斥时毫不客气,看不出有一点善意。
落下云头,玄天站在翻滚的浪尖上,比起龙族青年更加淡定自如,脚下浪花涌动水花四溅,却连玄天的鞋底都没打湿。
伸出右手,笔直地指着龙族青年,玄天笑都懒得笑一下,“你是东海龙宫的属下,还是南海来的?”
玄天没笑,龙族青年倒是收起凶相仰天一阵狂笑,“好小子,你家师傅没有教你!在大海中,龙族面前,居然敢如此张狂!小爷是东海的怎样!是南海的又怎样!”
玄天淡淡地说道,“若是东海的,你乖乖地把手上的七星宝剑拿来,我师尊炼制的兵刃,你没资格用,回去海底,我不和你一般见识。你若是南海的,正好,贫道好些年没吃过海鲜了。”
玄天淡淡的语气中,杀气比龙族青年浓了不知多少倍。杀气如同号令,少年们整齐地拔出背上长刀,一片铮亮如雪的刀光如行云流水一般卷出,不等龙族青年反应过来,在他左右两侧的虾兵蟹将手中所持各色兵器,纷纷一折两断,落进海里。
龙族青年手中长剑一横,便要纵身腾起空中,大片水雾在龙族青年头上聚集,盖住众人头顶的天空。
龙族若是腾身起云,呼风唤雨,那就是杀心大起,要拼个你死我活的征兆了。
玄天眯了眯眼,两只袖袍无风自鼓,龙族青年只觉四周一片炽热,所有水气都被隔得离他那么的遥远,仿佛置身在熊熊烈火之中,不要说呼风唤雨了,脚下的云朵都聚不起来。
少年们刀光闪闪,闪闪刀光组成了一股强大的气流,如秋风扫落叶,虾兵蟹将一个不剩地全被刮进海水里,接连不断地响起扑通扑通的落水声,只留下了龙族青年,脸色发白,站在海面,手中长剑却是拿得极稳。
玄天终是顾忌着怕这龙族青年是东海中的,若是彻底撕破了脸,只会让玲珑为难,所以仅仅是困住手拿长剑的龙族青年,并未痛下杀手。
似乎是感受到了玄天的杀意在隐隐消去,龙族青年反而大胆起来,长剑指着玄天身后的红拂,大声道:“你身后可是从灵山上逃走的蝎子精!”
红拂闻声,尖声道:“主人,他是西天八部天龙战将!”声音有些微微轻颤,听上去西方佛门在她心中留下的阴影,竟是尚未完全消去。
龙族青年傲然应道:“八部天龙战将,龙部龙从云,请法旨收妖!”手中长剑轻画,一个斗大的佛纹在胸前出现,光芒万丈,红拂急忙躲到玄天身后。
玄天用右手一把将红拂从身后扯出,“收妖!你到是收来试试!”青木真元瞬间罩住红拂,左手食指和拇指相扣,轻轻一弹,当的一声,龙族青年手中长剑飞到空中,轻鸣了一声,如倦鸟归巢,落到玄天左手掌中。
“用我道门法器画佛纹,你还真给如来长脸!”玄天冷笑,左手向空中一扬,长剑流星一般划破长空,向金鳌岛方向飞去。
都已经在慢慢冷却的炽热感觉,又象火上浇油般升腾,龙从云听到海面上的海水都发出了哧哧声,冒起一阵阵的白雾,体内五行水元都快被煮得象开水一样滚沸,豆大的汗珠从龙从云额头上滚下,又瞬间被蒸发,汇入白雾中。
龙族嫡系均是敖姓,龙姓只是龙族的一个旁支,也难怪他会投身到西方佛教去做护法神,在龙族中,非敖姓一脉,是很难得到一官半职的,也就意味着很难得到各种修练资源。
佛门到是很会钻空子,这样都在扭成了一股绳的龙族中找到了缝隙,不过倒是给玄天提了个醒,这天底下,只要你出足够的酬劳,就不愁挖不到人。
有机会,哥也来个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玄天嘴角轻轻翘起,露出一丝笑容。
这丝笑容在龙从云眼中看来,却是讥讽和嘲笑的意味,在八部天龙的龙部战将中,龙从云虽然排在最末,却也是常受到佛门信众的供奉,时间长了就养成了一种所有人都应当奉承他的习惯。
眼前这个小道士居然敢讥笑堂堂八部天龙,龙从云哪受得了这个委曲,默念起清心咒,驱赶着快烤进龙心龙胆中的炽热,现出了真龙之身,张牙舞爪向玄天扑来。
玄天看都不看,侧过头问红拂:“你很怕它?”
红拂低下头,难为情地低声说道:“八部天龙都最擅长捉妖,从没失过手。”这话还是把自己归入了妖类。
玄天知道红拂一时还没适应新的身份,也不急着纠正她,微笑着对红拂身边乔梦符道:“你去。”
龙从云的龙爪已经沾到了玄天肩头的道袍。
乔梦符清咤一声,左手捏着道诀,右手中飞出一条小小的白龙,一条全身晶莹剔透以水为体的白色水龙,以同样的张牙舞爪之势迎头撞上龙从云,一泻千里之如九重天上垂落的长河。
龙从云双爪挥舞,却破不开以水为体的水龙,连丝水滴都没激起,就被水龙两爪如扇耳光一般,左一下右一下,直接给扇得倒飞出去。
水龙在扇飞龙从云后去势不减,向前掠出了数十丈,才在海面上空划了道漂亮的弧形,绕飞回乔梦符脚下,化为一团白云托着乔梦符双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