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雄间响起一片惊骇吸气的声音,李沅芷也直起身来。池寒却皱了眉头。
从那两截断剑插入青砖的声音分辨,这定然是一柄砍金断玉的利器。然而要徒手掰断这一口宝剑,他自忖也不费吹灰之力。就是在做武林人士当中,能够做到这一点的也应该不下十人。
更遑论李沅芷?有什么值得她这么关注?
刘正风断剑之威慑服全场,便即微微一笑,撸起衣袖,走到那金盆之前。正待要将手掌伸入盆中,忽地听到一声猛喝压过了全场的声音。
“慢着!五岳剑派左盟主旗令到!”
这一声来得极其突兀,举座皆惊。大家伙儿把目光投向发声处,只见五名身穿黄衫的年轻汉子大摇大摆地从正门踱步进来。为首的那一人手中高举着一面五色锦旗,那旗帜上镶满了珍珠宝石,煞是璀璨夺目,惹人眼球。
那五名汉子一路走来,这面旗子迎风展动,发出灿然宝光。
“这就是劳什子五岳盟主旗?”池寒发问道。
李沅芷回过头,白了他一眼:“什么叫劳什子……这旗帜来头可不小,旗令一出,但凡五岳剑派中人,即便是各派掌门,那也是必须听其号令行事。嘿嘿,好大的威风。”说到最后,也不知是在赞叹,还是在讽刺了。
池寒倒是坚决嗤之以鼻,压低了声音向李沅芷显摆:“切,这玩意儿好看是好看。真论起来,可不一定有我那个五龙令管用。”
然而话方出口,顿时想起那个自高自大的洪安通,那妩媚动人的苏荃,以及他们交待下的任务来。又是一阵头大。
这时只见五名黄衫汉子直直闯入衡山刘府,径直走到了刘正风的面前。为首那人高高瘦瘦,宛似一根竹竿,将手中那五岳盟主旗帜晃了一晃,高声道:“弟子嵩山派史登达,奉左盟主号令,请刘师叔暂且将金盆洗手一事押后。”
池寒在金陵城中之时,曾与嵩山十三太保中的“锦毛狮”高克新、“神鞭”邓八公有所交锋,对于嵩山一派可没有什么好脸色,此际见到嵩山来人,不由挑挑眉头。
那童大海热情得紧,主动给同桌众人解释道:“这个史登达是嵩山派左掌门的亲传爱徒,有个外号叫做‘千丈松’,武艺也颇为了得。”
说话间,却见刘正风已与史登达争执起来:“史贤侄,当日我五岳剑派结盟,约定攻守相助,共张正义。遇上跟五派有关的事情,大伙儿赴汤蹈火,那是不错。但今天在这儿是我刘某人的私事,我早已下定了决心,也邀请了在座武林同道作见证。”他顿了顿,面目间闪过一丝愠色,“便是左盟主,我也早在一个多月前便派遣门下弟子捎了邀请函到嵩山……左盟主日前不说,怎地今时才来阻止?请左盟主恕我不奉旗令之罪。”
他说着,就又伸手入金盆之间。史登达抢上前去,伸手拦住,两掌将刘正风双手打退。
如此无礼举动,刘正风勃然怒道:“史贤侄,这是何意?”
原本热闹嘈杂的议论声纷纷就减小了,大伙儿屏住呼吸关注着场中的变故。厅门前,殷梨亭、莫声谷等一众英雄也正看着呢,见嵩山派一个小辈,竟然敢和刘正风动手,都觉得蹊跷。
定逸师太大声喊道:“史贤侄,左盟主究竟是什么意思,你详细道来就是,怎能动手?”
史登达脸上冷笑:“此间缘由,刘师叔想必是最清楚不过的了。左盟主已经下吩咐,也已颁布了旗令。你这手,今天是别洗了!”
此言一出,群雄脸色都是一变。史登达口口声声还叫着“刘师叔”,话里语气却是既倨傲且强硬,一个小辈对着长辈如此态度,终归令人反感。
刘正风更加黑下了一张脸,怒道:“好哇,那我今天,还偏要洗一洗手了。”
话音未毕,他一双手又伸向金盆而去。
史登达厉喝道:“止住!”令旗一卷,翻掌又拦向刘正风。只见刘正风左手一探直插双眼。那是虚招,但在刘正风手下几可成实,况且人眼乃是人体最脆弱的部位之一,这一探之下,史登达果然下意识地往旁边闪避。
于是这一探便讯速地往下翻成了掌,一掌抵在史登达胸口,劲力猛吐。只是这么不带更多花巧的两招,史登达便被击得后退数步。幸好刘正风自知以大欺小,尚且手下留了情面,否则只这一下子,史登达非受了重伤不可。
一瞬落败,史登达面上无光,但还要再上前阻拦时,已经是力不能及。
眼看着刘正风一双手已经要伸进金盆当中,突然银光闪动,破空声响,一件细微暗器忽而飞至,结结实实地打在了金盆之上。
那金盆顿时从架子上倾倒,哐啷啷地几声响后,盆底朝天地翻转了过来。盆中清水自然是淌满了一地。
刘正风这一惊非同小可,厉声喝问道:“是谁?”
几乎是在他喝问着的同时,另一道声音也响了起来:“刘正风,奉左盟主号令,不许你金盆洗手!”话音未落,黄影晃动,从那大厅的屋顶上跃下一个人来,抬起脚一蹬,那金盆顿时扁成了金饼。这金盆洗手,也就决计洗不成啦。
刘正风脸上勃然变色,仔细看了那人一眼,冷笑道:“原来是嵩山的‘大嵩阳手’费彬费师兄!不知费师兄既然驾到,为何不来喝一杯酒水,反而鬼鬼祟祟,甘做梁上君子?”
定逸师太这当口也沉不住气了,脸上怒意涌过,整张面孔都涨得通红,叫道:“费师兄,你嵩山究竟是什么意思?这般做法,可欺人太甚!当此间众位英雄都不存在么?”
那费彬约莫四十来岁,中等身材,两撇鼠须,一见便是猥琐模样。他笑起来自然也分外猥琐,冷冷地道:“师太乃佛门有道之士,当然不明白刘正风的鬼蜮伎俩。”
群雄听了不禁心奇,刘正风金盆洗手,声势虽大,但实属武林当中的寻常事宜,怎地又成了鬼蜮伎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