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混沌初开,我轻轻睁开双眼,眼前由模糊到清晰,只觉脑袋一阵阵钝痛,只一手抚了抚额头,这才看了眼四周。
一个长相清秀的男人正静静看着我,脸上止不住地露着喜色。一边又似不愿打扰我般,生生憋着不说话。
我皱了皱眉,问:“这是什么地方,你又是谁?”然后又低了眉,“我又是谁?”
他有些惊讶地眨眨眼,问:“你不记得了?”
我闭了眼,想了想,摇摇头:“我脑子中一片空白,仿佛一出生便在此处,还请你告知。”
他低喃了声:“如此也好…”
“嗯?”
他这下又恢复了淡淡的笑容,伸手抚过我额前的散发,道:“你名唤苏怜儿,是我的皇后。”
苏怜儿?毫无印象。
“那你呢?”我眨眨眼睛,问他。
“叶子寒。”
我哦了一声,依旧是毫无印象。
他没再多言,仿佛是在给我时间回忆,只可惜,任凭给我再多时间,也不过是徒劳。
想了想,我问:“我为何会失忆?”
他笑了笑:“自然是遭了些意外,不过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你不记得也好。”
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道好。
“这会儿你是要起来走走,还是再睡着休息会儿?”
我想也不想,立即选择了前者。
我也不知道先前是睡了几天,但总之不会太少,现下整个人最不缺的就是睡眠。
有个小宫女进来给我梳洗,自称是流苏,一直是我的贴身侍女。
我嗯了一声,心想这么多些人,让我重新一个个认过来真是麻烦。
所幸这一天,叶子寒带着我的任务就是教我识路,顺道将周遭常进出的人一个个指了告诉我。
我一个个牢牢记下,自觉在宫中已然能凑合着过下了,这就放心。
几日下来,我便发觉了皇宫中所有人异样的目光。
这种目光自然是不会直接落在我身上,但是我天性敏感,所以不难感觉。关了门问流苏:“我之前…可是做过什么大事?特别是…不好的?”
她的笑容甜甜的,“娘娘~怎么会!娘娘先前不论是与皇上还是宫人,关系都好着呢,如何会做过不好的事情?!”
我有些不相信,又不知该问什么,想了想,道:“我之前昏睡了多少时间?”
她算了算:“差不多有一年了吧!”
我瞪大眼睛:“一年?!”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竟然一年没醒来?!
“娘娘您不知道吗?哎呀,您要知道皇上日日为娘娘担忧,定会早些醒来对吧!”
我干笑了声,转而道:“我觉得宫里闷得要命,不如你明天陪我出宫去玩吧!”
她一脸惊奇:“可是这…”
“不行啊?那我一个人去。”
反正我才不要待在里面呢!我的感受可能一般人很难理解,只有我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这种,不知自己从哪来,要去哪里,做过什么事,遇见过什么人,不论是过去还是未来都一片迷茫的感觉。
即便我无法找到这些答案,至少我要让自己多一些经历,充实一些也会好很多。
我人还没跑出去,叶子寒已听闻我要出宫的消息,堵在我面前,不让去。
我暗骂流苏不靠谱,连自己主子都出卖。
他也不废话,只静静地拦着我,与我四目相对。
仍旧是我先屈服,叹了口气道:“你瞧我现在这样,即便是留在宫中,又能对你如何呢?”
“我不在乎。”
“可是我在乎。”
他有些无奈,伸手把我抱在怀中,道:“怜儿,或许在现在的你心中,我存在与否并不重要,可是在我心中,你,一直占据着全部,我们错过太多,你还想让我等你多少个年头?”
我默默地挣开了他的桎梏,认真地看着他:“三年,我保证,不论这三年发生了什么,遇到了什么事,我都会准时归来,然后再不会与你分开。”
他自然是不答应的。
我只好转身回了殿中,正欲把门关起来,他终是屈服:“你说过的,不准反悔。”
我笑了一脸,道:“不反悔。”
迫不及待地第二日就踏上了行程。
我换了平常人家的衣服,散落了一头长发,只随意挽起,带着流苏出去。
脑袋里一片空白,根本不知可以去哪里,只信口问流苏:“哪里的景致最好?”
流苏笑了声:“小姐,若按奴婢说来,风景最好自然属江南江北一带的扬州、武林了。”
我一点头:“那便去扬州吧。”
扬州扬州,可是那烟花三月下扬州的扬州?素来听闻那里风景极好,如今趁着机会去住些日子也好。
“奴婢知道小姐之前是去过扬州的。”
我略有些惊讶:“哦?你倒是知道我以前如何?那你与我多说说,还有些什么?”
她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赶紧补上笑脸:“奴婢不知,只是之前见到小姐在书房留着一张字画,写的是游历扬州。”
我哦了一声,也不再多问,饶有兴致地打开帘子看风景。
毕竟是游历,也没什么最终目的,马车便赶得极慢,大抵与走路相差不远。
中途走走停停,足有一月后,一行连侍卫五人,到达了扬州城。
考虑到身份不能暴露,我随意寻了家客栈,叫他们把马车迁到后院,上楼歇息下来。
楼下正是三月好风景。流苏说我先前来过此处,我倒是真真片点印象都没有,亦不知是与谁来,住了几日。
我趁着夜色,扮了男装,将自己的首饰与带出的钱财装好,从客栈里边溜了出去。
有着那么一行人陪着,还算什么离家出走,分明就是普通的出游好吗!
我连夜寻了条乌篷船,坐上去,所幸夜游的人挺多,并没有引起周围人的怀疑。
“公子,去哪里?”
我淡淡道:“随你,离这边远一些。”
他道声好,这就摇橹。
月光洒在水面上,波光粼粼。
因为获得了自由,现下看什么景色都是好的。
“公子打哪儿来?”船夫随口与我搭起话来。
我哪里来?我也不知道我哪里来。
他以为我不愿说,便笑笑:“公子一看就不是这里人,不知是来做生意还是游历?”
我想了想,道:“老人家,你说的不错,我确实打外边来,不过想在这里定居,你可有推荐的地方不?”
他笑了声:“我们家就有闲置的房子,公子若是不嫌弃,便宜些租给公子,每月一两银子就好。”
“这么便宜?”
他摇着橹,“我的儿女各自出门奔东西,余下我与孙女住着,房子空着也是空着,与公子一个方便也是极好的。”
我哦了声,便答应下来。
他慢慢将船摇到一处岸边,靠好,自己先上岸,用竹竿固定着小船,引我上去。
他的房子就在河边,我走进去看一眼,还不错,虽是没人住,打扫得干干净净,我便选了西边的厢房住下。
我也不知道自己过去是如何的,出身就在皇宫类似的环境呢,还是寻常人家,不过现在随手做些家务活倒也顺手,想必是后者了。
船夫为人挺好,周遭的邻里进出都会与他点头示意,我多住了几日,也便与他们熟络起来。
平时不用自己做饭,按船夫所言,便是已经在做饭了,做两人的饭是做,做三人的也一样,我与他们爷孙俩一起吃饭也挺热闹的。
我便暗自下决心,这月多给他们些银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