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颜也不说话,提着灯在我前边引路,天又下起雪来,白茫茫的落在身上。
我道:“我想去那边走走。”
她有些惊讶地看了看通往荒凉处的小道,问:“娘娘,您…”
“我想去走走。”
她见我脸色并不怎么好,只得应下来:“是。”
夜里风很大,雪花片片打在脸上,有些冷,我却始终没有停下脚步,从小道穿过去,再过一个拐弯就到湖边了,那片湖,就是当日叶子墨误以为青瑛推我下水的那片湖,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想到这边去。
旁边的林子里突然传来两声悉索声,雪颜警惕性高,一转头叫:“谁在那里!”
我只当是某只青蛙路过或是树上被雪压落了根枝条,看也没看,淡淡道:“别管了,走吧。”
她只得继续掌了灯,带着我走到了湖边。
方才看烟花的同是这片湖,那时湖面还映着烟花的倒影,这会儿走到这边却都已结了冰,不知是天凉所以刚刚结起来的,还是这里没什么人气,一直都结着冰。
我伫立许久,脑海放空着,想到过去与叶子墨在一起时的种种回忆,一幕幕仿佛还在昨日,今日却梦破,唯留我一人,孑然一身。
我活着是为了什么?
江山,皇权?我暗自点点头,这些不能落入叶子轩手中,就算子墨不在了,我也要极力守住他的江山,留给慕远,让这片土地的统治者一直留着他的血脉。
我的脑海中又浮现他当日与我说的最后一句话,好好活下去。我现在的命,终是他给的,我既是为我自己而活,也算是为他而活,活着固然不易,但为此,再难也要活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雪颜终于忍不住:“娘娘,今日除夕,不去与太子殿下聚一聚吗?”
我这才回过神来,哦了一声,“走吧。”
她如释重负,依旧在前边掌灯,走了几步,突然停下来,凑近我道:“三王爷昨日不是给娘娘送了新年贺礼么,奴婢今日打开发现,放珠宝的匣子底下藏着一张纸条,因为担心叫人发现,没给娘娘看就烧毁了。”
我又哦了声:“上面写着什么?”
“上面写着孙将军与副丞相已相继除掉,请娘娘放心。”
我点头:“知道了。不过不知道这几月接连除掉了叶子轩的好几号着力手下,他有没有起疑。”
雪颜嗯了声:“奴婢觉得怀疑定然是有的,但是他肯定不会怀疑到三王爷头上,而娘娘日日待在宫中,没有一点可疑的举止,纵使他怀疑也只能是怀疑了。”
我不置可否,又问:“最近叶子轩没少在皇宫里寻找过玉玺吧?”
她笑:“是呀,这么久都找不到玉玺,可是急坏他了。”
我笑了笑,“愿他死之前能见一眼玉玺是什么模样,算了了一桩心事吧。”
雪颜继续缠在我身边,“娘娘,您说他老向您表露爱意,是真的呢,还是想以此坑蒙拐骗,夺取皇权的?”
我哼了一声:“我管他真的假的,只要他活着我就极难受,不提也罢!”
她赶紧是了一声,又走回前面掌灯。
我回去得依旧是晚了,我宫里的一个宫女说,乳娘领着慕远来寻过我,等了很久不见我回来,就又带着慕远回去休息了。
“娘娘,还要去东宫么?”
我摆摆手,招来刚才那宫女,“你去一趟东宫,带话给乳娘,明日早晨带太子来见本宫。”
她应了一声就退出去,我也困乏了,本来叫雪颜给我随便梳洗一番睡觉,她又偏说今日除夕,定要好好洗干净才行,然后不由分说地给我去备了热水,叫我泡澡去。
于是再躺到床上已是半夜,我倒头便睡,昏昏沉沉一觉到天亮,像是几日没睡过觉一般。
让人欣喜的是,我竟然还梦到叶子墨了,不过他依着我耳语了一番,我睡梦中似乎回的清醒,一觉醒来全然忘了他说过什么,只记得梦到他了,仅此而已。
雪颜叫醒我时,天已大亮,我迷迷糊糊问她这么早叫我做什么,她一急,“娘娘不是叫太子殿下早上来的嘛,这会儿他估计已经在来的路上啦!”
我哦了一声,清醒过来。
浑身软绵绵,使不出力气。被子一掀,只觉凉飕飕,我竟然没穿衣服?我疑惑,问雪颜:“昨晚可是你给我把衣服脱了?”
她一脸疑惑:“娘娘您胡说什么呀,好端端的奴婢脱您衣服做什么!许是您自己梦见了什么一着急把衣服扯了吧?”
我哦了一声,莫非是我梦见叶子墨太激动,于是自己扒了衣服?或许大概可能吧。
想到叶慕远一会儿就要过来了,我这个母后还衣不得体地躲在寝殿,多难为情啊!这就摸了一番,从床上找到了内衣穿上,坐在镜前梳妆。
透过镜子,见着我袒露的胸前一片暧昧的痕迹,心里顿时一慌,大叫:“雪颜!”
她正在准备早餐,急急忙忙跑过来,“娘娘又怎么啦?”
我抓着她大叫:“昨晚有没有人来我寝殿?特别是叶子轩!有没有?!”
她茫然地摇摇头:“娘娘您怎么啦?昨晚正巧奴婢守夜,一直在您寝殿门口候到早上叫您起床呢,若真有什么人来奴婢怎么会让他进去呢!”
我皱了皱眉,心说我自己扒了衣服不说,难不成连这些痕迹也是自己弄出来的?怎么都觉得不现实啊!
外边传来声音,说是慕远来了。
我赶紧梳了头发,对雪颜道:“给我换件衣服,那种领子很高,挡住脖子的那种!”
她点点头,给我找了件出来,我也顾不得吃早饭了,直接走出去。
乳娘带着慕远给我行礼,我笑了笑:“昨晚本宫有事回来晚了,所以叫你现在带慕远过来。”
她也笑笑:“太子近日会识字了,奴婢本来是想昨晚将消息第一个告诉娘娘!”
我很是欣慰:“果真如此?那该好好赏赏刘太傅了!”我说着就叫雪颜去打点,自己则又伸手引慕远过来,摸了摸他的头,“慕远会识字了,告诉母后,想要点什么奖励呀?”
他摇摇头,声音稚嫩却无比坚定:“父皇从前就教导儿臣,读书治国是儿臣应做的,不该要求任何奖励!”
我一听更是欣慰,对乳娘道:“那今日中午你给慕远添一道他最喜欢的糖醋小排,算是识字辛苦补补脑。”
“谢母后。”
乳娘说是一会儿刘太傅就来,这会儿差不多带慕远回去了,我也不多留,让他们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