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泉明有点发懵,这副身体的记忆告诉自己,唐朝风气极为开放,或许是李唐皇室带有鲜卑血统的关系,皇室中人**失德的事情时有发生。所谓上行下效,民间也变得不拘纲常礼法起来,像离婚再婚在其他朝代看作不守妇道的事情在唐朝屡见不鲜、司空见惯。但无论是岑家还是颜家都是诗书世家,家风极严,这样真的好吗?!毕竟,岑参的妹妹看上去还待字闺中。
然而,或许是受后世的影响,或许是架不住岑参和妻子王氏的盛情,颜泉明鬼使神差地答应下来。
没过多久,岑参的妹妹——黄衣女子便低着头来到颜泉明面前,行了个礼,口中道:“奴家见过公子!公子万福金安!”
颜泉明不敢直视,连忙侧身,回礼道:“见过小娘子!”
岑参在一旁撺掇道:“清扬,泉明可是圣人御赐的词圣,平日里每每听你唠叨,今日好不容易见到了,何不讨要一首词?”
岑清扬顿时羞红了脸,不知道今日兄长为何总拿自己打趣,还道出了自己的芳名。原想就此离开,但想到颜泉明的才名,想到他所写的水调歌头和满江红,又有些舍不得离开,百般心思,只化成一句:“阿兄,你再欺我,我便不理你了!”
“好!好!好!我不戏耍你便是!”岑参苦笑着摇头,心道自己这个傻妹妹还不知道自己的用心良苦,转而对颜泉明说道:“泉明,我这个妹妹身负才华,远胜我矣,自从听闻你的诗名,每每不信,今日你若是写不出佳句,我可要背上欺世盗名的骂名喽!”
颜泉明有些责怪地看了眼岑参,自己本无意诗词,却每每被岑参夸耀自己在诗词上的造诣,加上自己流传出去的诗词每首皆是佳作,搞得人人都想求一首自己的诗词。尤其是自己在面圣时候所写诗词,成就了一段佳话后,更将这个情况推到了顶点。
至于岑参夸耀岑清扬的文才,颜泉明不以为意,自己可不是信奉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古人,一听岑参这句话,兴趣反而大增,忽然道:“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扬。邂逅相遇,与子偕臧。好名字!好名字!”
“原来公子也喜好《诗经》。”岑清扬眼睛一亮,倒也没太过惊讶,毕竟,自己名字取自的《诗经》,有不少士子研习。
颜泉明点了点头,道:“夫子云,不学诗,无以言;不学礼,无以立,然也!”
有了第一句对话,岑清扬再开口就不难了,岑清扬有心试探颜泉明的文才,便顺着岑参的话,道:“听闻公子是诗词大家,尤擅填词谱曲,不知奴家有没有幸听到公子的新词?”
看到岑清扬一脸期待和岑参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颜泉明只好说道:“如此,我就献丑了!”
见颜泉明张口便要吟诗,岑参忙道:“今日是七夕,世人皆叹牛郎、织女受天河所阻,每年只能一见,泉明的词当少不了这个主旨。”
岑清扬弯眉一蹙,相较于诗,已有的词牌名就那么几种,现在还限定主旨,有些为难人了,当然,颜泉明可以新创词牌,但必须考虑押韵,相对于前者,后者无疑更难。
岑参当然知道,但也只有如此难度,颜泉明创出佳曲才能折服自己的妹妹。见岑参一脸得意的模样,颜泉明只好放弃了原本的那首词,转而道出了另外一首词。
“词牌名——鹊桥仙,词曰: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渡。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岑清扬变色了,王氏变色了,岑参也不由变色,一副羡慕嫉妒恨的表情,苦笑道:“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泉明,你还能写出更煽情的吗,我都要落泪了!”
颜泉明故意打趣,笑道:“有,词牌名——鹧鸪天,词曰:当日佳期鹊误传,至今犹作断肠仙。桥成汉渚星波外,人在鸾歌凤舞前。欢尽夜,别经年,别多欢少奈何天。情知此会无长计,咫尺凉蟾亦未圆。”
颜泉明知道,在诗词道路上树立了如此光辉的形象后,自己必须早日急流勇退,否则,脑海里的那些诗词早晚要被用光,到时候,自己就背负江郎才尽的名声了,反倒不好。
“公子可有诗应景?”岑清扬有些呆了,岑参常说颜泉明文才远胜于他,自己还有所不信,今日一看,盛名之下无虚士啊!震惊之余,岑清扬还想试试颜泉明的诗才。
“七夕——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天阶夜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星。”颜泉明觉得自己表现的可以了,轻声念道。
“写情?”岑清扬听完了记叙诗,轻声说道。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骊山语罢清宵半,夜雨霖铃终不怨。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望着天边的那弯残月,颜泉明不由想起一千多年后的亲人,那个时代,会有人记挂自己吧,在自己死后,除了父母,谁会在清明为自己送一捧鲜花,道几句郑重?念及于此,颜泉明的声音有些清冷。
“人生若只如初见......”岑清扬痴痴地念道,只觉得一句话道尽了古往今来的爱情。
岑参这个时候也终于回过神来,越看颜泉明越觉得也只有颜泉明这般才子才配得上自己的妹妹,对岑清扬说道:“妹妹,泉明有如此佳句,何不作一首诗词来应和?”
岑清扬缓慢而坚决地摇了摇头,苦笑道:“我现在有些明白,李白在登上黄雀楼后,为何感慨眼前有景道不出崔颢题诗在上头。我之所想,公子已经尽数道出,多说反而不美。”
岑参顿时就急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很明显,颜泉明喜欢才女,自己有心让妹妹在颜泉明展现一番,留下深刻的印象,岂料颜泉明诗名太重,反而让妹妹完全拜服。
“我听兄长说公子其实不屑于诗词之道,只作为晋身之资,那为何还要学词作词?”岑清扬直接忽视了岑参的反应,显然将颜泉明视作可以亲近的诗词大家,也不自称奴家,摆出一副求教的模样,说道。
颜泉明想起后世的一个笑话,一本正经地回道:“人之于禽兽总要有所分别,当我们看到夕阳西下,野鸭翱翔,脱口而出的应当是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而不是几句真美,太美!”
岑清扬一愣,瞬间便笑了,柳叶弯眉,清透如水,颜泉明脑海里只蹦出一句词“浮生长恨欢娱少,肯爱千金轻一笑”。
“奴家乏了,先行告退了!”岑清扬行了个礼,施施然退了出去。
岑参失望了,颜泉明惊讶了,夜色,渐渐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