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要演床戏了。
毛腊柳望着自己布置一新的战场,甜蜜地笑得像个少女,一面对李莲青说:“孤枕独眠,我已经孤枕独眠二十年了,想不到二十年的守候,我的小鲜肉你出现了。”
见李莲青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毛腊柳又笑道:“听说你是个诗人,我今天也凑成四句,博你一笑。”说罢念出四句来。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千年等一回,老鹰啄小鸟。”
李莲青听了,只得笑说:“想不到毛主任天天与精神病人打交道,还有这样的诗兴?”
毛腊柳边脱边说:“你知道到现在精神病患者是多少吗?1%。1%是个什么概念?是1300万。如果把这些人组织起来,不要说上战场打仗,就是组成一个吃货大军,吃也要吃垮周边国家。”
李莲青被她逗乐了。但在工作时,看到毛腊柳兴奋时脸上刮的仿瓷不断脱落,往两边滚,掉到床上,又别提有多恶心。
李莲青要灭灯,毛腊柳偏不,说:“这种粉红色的灯光你不喜欢吗?这个灯泡可是我今天特意换上的。制造一点气氛嘛,你懂的。”
床戏完事,毛腊柳从抽屉里拿出一沓钱来说:“这里总共就是四千零二十五元,是你这两年的投资,这中间包括帮我忙这忙那的工资。不收你的东西,我怕你误会老廖没有把你当自己人。收你的东西,我于心不安。钱你用在正地方,你要用钱的地方还多。你下乡之后,一个月看我一次,我就心满意足了。如果你什么时候不见我了,我也毫无怨言。我知足了。谢谢你。”
李莲青推辞,毛腊柳硬塞在他的口袋里,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说:“你到任之后,要出成绩,只在招商和治安这两个一票否决上。有钱又太平,这是皇帝的理想,草民也这么想。你也许没有想到的是,皇帝和草民的心思在这里会竞合。你干出成绩重要,怎么让大家知道更重要。不然肉埋在饭底下,谁知道?现在是个张杨的社会,吹有时比干更来事。你会来事,有我背后帮你,老廖面子上也过得去,你的进步就快。”
李莲青觉得毛腊柳这几句听来特别受用,这是她在给自己指点官途。于是说了一声好,多谢提醒。
毛腊柳又亲了他几下,虽然意犹未尽,但还是放他走了。
李莲青从毛腊柳家里过来,敲开金芙蓉的门,进来直奔卫生间,吐得天翻地覆。
“不就是修个热水器吗?怎么去了这么久?是中途陪什么客去了吗?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没有回家,不怕金桂在家里悬望啊?”
金芙蓉才说得一句,见李莲青吐,也蹲在一旁,两人对呕。吐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李莲青含糊不清地说:“我现在才知道呕心沥血这四个字是什么意思?”
金芙蓉也是含糊其辞地调侃道:“不就是个吐呗。不就是陪客喝了几杯酒吗?这没什么,电影里面不是说有奋斗就有牺牲?你又没有损失什么,伤的只是胃,酒是公家的。”
两人都吐了个够,金芙蓉见李莲青不说话,又问:“看你的样子,你没喝多少,怎么吐成这样,胆汁都吐出来了?难道是陪毛主任喝的?你想起来恶心?”
李莲青往沙发上一躺,坏笑一下:“芙蓉,我说出来,你不要笑话我。我刚才被千年老妖强奸了,所以现在一想起来就吐?”
“千年老妖?强奸?”金芙蓉哈哈大笑,“怎么,我先说毛主任这里不对劲,你还不信,怎么样啊?”
李莲青一五一十将刚才的情况说了,把一沓钱递给她之后道:“我现在既然上了千年老妖的床,就成了她手中的一个牵线木偶,怎么办?你有什么好主意?这钱放在我身上不行,钱金桂那里不好解释,还是放在你这里。”
金芙蓉收下钱说:“钱放在我这里好,不然你真的无法对金桂解释。但这千年老妖的事,我听了,感觉她是真爱你。这也没什么稀奇的,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女人也色,老妖更色,女皇帝也有面首,臣子和尚都可当她情人啊。这有什么稀奇的?再说,你有什么好担心的?她喜欢你,就不会出卖你。不然,她不会对你这么用心。不管她许的你的愿是真是假,反正她许的时间不长,立马就见结果的事,我相信她不用骗你。如果许的时间长,我也难免怀疑她是借你的前途控制你。”
李莲青长叹一声说:“这两年,我拚了性命努力工作,像敬祖宗一样地伺候廖知县,一点进步的希望也看不到。不想自己的前途却捏在一个毫不起眼,八不相干的千年老妖手里,你说这是谁的悲哀?造字的造个努力,为什么是个女字旁?原来秘密却在这中间,努力,我靠。看来古往今来,吃过我的苦头的并非自我李莲青开始,悲哀也不止千年。”
金芙蓉笑道:“你发什么感慨?我虽然不是官,没进官场,只是个员工,但我逛过公园啊。我想天下的事道理同一。进官场就像逛公园,你丈母娘只是帮你弄了一张门票,你有了做官的资格而已。公园里如果有什么好看好玩儿的景点,当然得作为一个大卖点,你得还要掏钱才能让你进去啊。官代表什么?地位和金钱。这么好的东西,你不投资会有回报吗?你缺的,正是她有的,你有的,正是她缺的。所以你也没有必要这么夸张啊,公平交易,你没少什么,将来反多一顶红帽子,你没亏,你吐什么?”
李莲青笑道:“不是我要吐,是恶心啊。人家都恶心死了,你还调侃我?”
“你也别占了便宜还卖乖。女人,不管她有多老,追求爱情,她是需要勇气的,所以她才等了你两年。两年是什么概念?那是七八百个日夜的思念啊。真爱无错。”金芙蓉嗔了他一眼又说,“你想摆脱她,其实也不难。她不是说黄昏恋吗?再过一阵子,廖知县退了,她太老了,她就会主动退出。如果你想早点斩断这种关系,除非你能将廖知县掀下台。你目前能这么做吗?万一廖知县下台后她还缠你,或者出卖你,你可以通过姚定卿吓她一吓,这不是小菜一碟的事吗?”
李莲青笑笑说:“芙蓉,看来还是金庸帮了你大忙,教了你太多。这世界上就没有什么事能难住你。只是时间一长,只怕钱金桂会发现。你知道,我生活在钱家的势力范围内,这事断不能让钱金桂知道。”
金芙蓉瞪了她一眼:“青哥,你何必踢我?我知道,你告诉这样机密的事,不是向我问计之类,你无非和我叨叨,向我吐槽一下。你别以为只有女人有了情绪才找人吐槽,男人也一样啊。既然我知道了这事,金桂姐那里,我自然帮你打掩护。因为我想早点看到你进步,看到你事业成功。不相干的女人总是羡慕别人的男人成功时的光鲜,不知道这中间的努力,还有你说的恶心。但你光鲜时,我知道你一切的来之不易,我就足了。”
“芙蓉,告诉你这么龌龊的事,你不鄙视我,我也知足。”李莲青说到这里,忽然想起金芙蓉刚才呕吐的事,又问,“芙蓉,你刚才吐得这么厉害,难道你又怀上了?”
金芙蓉一笑:“你的枪法真准,从来不放空枪,粒粒都是实弹。”
金芙蓉笑着,感觉有点累,偎到了床上。
李莲青也脱了外裤和鞋子偎在她的边上,带着几分歉意说:“你两年刮了四次,怎么不避孕呢?这么刮下去不是个办法,今后你怎么办?”
金芙蓉不以为然地说:“今后我怎么办?我没打算嫁人,还有什么今后?我一个姑娘家,谁好找医生要避孕药?每次我骗你是上医院刮的,其实我是到东方医生那里搞的中药。”
李莲青说:“芙蓉,你亏欠你太多。但这一阵子,金桂心情抑郁,我怀疑是她知道了我们之间的事?”
金芙蓉不以为然地说:“我想金桂姐这一向不快乐,主要是为自己失去了生育能力的事。看到亲戚们都有了孩子,她心里纠结,失落。一个女人不能做母亲,当然痛苦,而且这痛苦还没处说。你要多体谅她,安慰她。时间不早了,你也早回吧。”
李莲青起身说:“你每次打胎,我不能陪你。以前没钱,也没给你买点什么,我放在你这里的钱,就是你的钱,你自己买点什么补品,不要亏待自己。”
金芙蓉一笑,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因问:“青哥,你先前来找我,莫非有什么事?不然,你从毛主任那里出来,不可能单单只是为让我陪你吐一番?”
“芙蓉,虽然你只字不提扣工资的事,但我还是知道了。”李莲青这才感激地望了金芙蓉一眼,说起先和贺贤宝、钱正青说的那件事来。
金芙蓉听罢笑道:“钱县丞没做错什么,向我道什么歉?多大一点事,我用得上和梅兰姐计较吗?我这人你不是不知道,我认定是对的事,我就做了,做了就不后悔。”
李莲青叹口气说:“梅兰性格本来如此,再一个是出于立威的需要,所以拿你开刀。你为我受委屈,所以你什么都能忍。他日我李莲青得志,办个公司,一切都是你说了算,放消得你今日之气。只是我李某人现在不成气候,需要仰人鼻息,所以你才能忍。”
金芙蓉一笑:“大丈夫能屈能伸,我不当个事的事,你往心里去干嘛呀?”
李莲青听了金芙蓉这话,情不能禁,心想:你这辈子虽然出身下层,但还是不失上辈子大家闺秀的风范。搂着金芙蓉,两人就这么歪着,不知不觉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