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之后的一个周末。
李莲青因为四年没有金芙蓉的下落,心情不爽,想起交给他保管的那个跷跷板来,怅然若失,一个人在楚州公园里闲逛散心。
李莲青漫不经心地转过一座假山,来到一块坪地上,但见几个家长带着孩子在玩耍。其中一个大约五岁多的男孩所玩的一个玩具引起了他的注意。
李莲青走上前去定睛一看,大吃一惊,原来这个玩具正是自己朝思暮想惦记着的跷跷板。
李莲青一看这个男孩子眉眼儿长得好象金芙蓉,更加吃惊。更奇怪的是他望着这男孩笑,那男孩也回以微笑。李莲青见这男孩身边没有大人,尝试抱起这男孩。这男孩非常乖巧,并不认生。李莲青因见这男孩可爱,逗他,他就和他玩儿。
李莲青笑问:“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回答说:“李颂,又叫豆豆。”
“李颂?豆豆?好好听的名字。”李莲青又问:“你妈妈呢?”
那男孩四周环顾了一下,不见妈妈也不哭不闹,但没有回答。
李莲青尝试着想和这男孩开个玩笑,于是说:“你叫我爸爸,叫爸爸好不好?”
谁知这男孩望着李莲青一笑,一声“爸爸”叫得格外响亮。
李莲青一愣之后笑道:“李颂,你怎么随便叫我爸爸呢?你嘴真甜。”
李莲青一句话刚刚说完,突然见这男孩望后面叫了一声“姨姨”挣扎着要下来。
李莲青回头一看,原来来人却是金芙蓉。二十出头的金芙蓉出落是丰腴熟透,清丽可人。这几年在京师省府也见过不少大家闺秀,或者影视明星,但要是和金芙蓉比,根本就没有一个美女存在。
金芙蓉笑吟吟地对李莲青笑道:“青哥一走五年,我以为你人间蒸发了,怎么今天突然现身了?”
李莲青哭笑不得望金芙蓉一笑:“我人间蒸发了?我以为你人间蒸发了呢。我一到学校就给你写信,一年写了二十封信,你不回信。后来我派肖杰钦去甲里问情况,只问得你们一家早回城了,却不知道地址。我毕业回来这一年,到你爸妈原来工作过的电池厂找过,没有人知道你们一家的去向。我知道你有个伯伯叫金奈德,可哪周安这么大,上哪儿去找呀?我刚才在寻思是否要在报上登个寻人启事。不想这么巧碰上了你。”
李莲青和金芙蓉说话的时候,李颂又去玩跷跷板了。
金芙蓉一笑说:“看来是我冤枉了你,你了误会了我。如果我没有猜错,应该是张甲长或者张年扣留了你写给我的信件。不然我一年里不可能收不到你的信。”
李莲青一愣:“你怎么就断定不是熊先贵干的?
金芙蓉说:“你一走,他就到外乡水电站工作去了。我们从此没有见过面,应该不可能是他干的。”
“张年这杂毛,想不到他也是对我羡慕嫉妒恨中的一个。”李莲青恨恨地说罢又说,“不过芙蓉你别把我当傻子。”
金芙蓉一愣之后问:“我怎么把你当傻子了,这话从何说起?”
李莲青笑道:“我知道你为我好,想让我忘记你。也许张年正好是帮了你的忙。不然,你要联系我,也可以写信啊。你死都不怕,就那么要面子吗?怕给我写了我不回信?不是吧?”
金芙蓉见李莲青说破了她的心事,心想,青哥果然心里还有我。但她不回答李莲青的话,而是去逗豆豆。
李莲青笑问金芙蓉:“这男孩是谁?”
“这男孩是谁?”金芙蓉望着李颂一笑说,“你才要他叫爸爸,他叫爸爸你答应。他是谁你还用问吗?他可是从来不叫人爸爸。叫你爸爸,这是头回。”
李莲青一愣:“芙蓉,你开什么玩笑?他才叫你姨姨呢。”
金芙蓉瞪了李莲青一眼:“傻宝,李颂是我们的儿子呀!豆豆嘴这么甜,就像你小时候一样,是你的真种。”
李莲青震住了,想问一万个为什么?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有兴趣问为什么,到我房间里来聊。”金芙蓉不待他发话,接着用嘴指着公园对面的周安宾馆说,“我住在职工宿舍,2栋101房。我带李颂先走,你等会就来。别让人看见我们在一起。”
李颂,我们的儿子?李莲青愣了一会,欲言又止。见金芙蓉果真抱着李颂走了,这才捡起跷跷板。
金芙蓉回头一笑说:“你托我保管的东西我已经完璧归赵交给你了。我可没有爽约啊。”
李莲青跟在金芙蓉来到她的住处,见是一个两室一厅的套房,客厅里挂着两排国画,既羡慕又惊讶:“芙蓉,你什么级别,住这么大的房子?还什么时候学画画,这画画得不错呀。”
金芙蓉笑道:“青哥你别抬举我。我哪有资格住套间?这些画是我的室友画的,我能有这艺术细胞吗?”
李莲青一笑,谈起这四年来的情况说:“芙蓉,丹阳四年,时间过得真快。所谓学习,也没学到什么,无非学了几个概念。关键是交了两个朋友,也是两个室友。一个单宗庆,前巡抚单加强的公子,现在分在丹阳一个县尉府工作;一个伍远,上届巡抚伍征的公子,现在省信息室当秘书。这两个巡抚大人现在都是尚书了。我们三个同学几乎走遍了丹阳的旮旮旯旯。我毕业后先是分到DA县农业局,半年之后调到绥A县农业局,这一年又换了两个地方,先是工业局,现在商业局。换来换去,都是锅儿换底圆托圆,办事员还是个办事员。你一进城就到这里当服务员吗?你爸妈又在哪里上班?你明明知道我的地址,怎么就不写封信呢?你现在结婚了吗?这孩子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不等我?”
金芙蓉笑笑道:“青哥,你没有向我汇报你这四年的学习和工作的义务啊。这次你应该是通过你姑父的关系调过绥安来的吧?我只是接受帮你保管跷跷板,你又没说要娶我,我等你个屁呀?我又不是你的备胎。我爸妈回城,现在电子管厂上班。李颂是你儿子,你还要我说几遍啊?我给你写什么信?你喜欢我,总会来找我。你忘记我了,我儿子也有了,也不寂寞呀?”
李莲青道:“那他怎么管你叫姨?怎么回事?”
金芙蓉嗔了他一眼:“你傻呀。你走后,我自己都不知道怀上了。后来是我妈发现的。我十六岁,我妈不让我生下来。我是拚命坚持。刚好我堂姐玫瑰出嫁两年没有生,最后由我爸我伯做主,就抱养给我姐。我姐夫恰好也姓李。我取了个名字叫李颂,小名叫豆豆。你是不是要做个鉴定什么的?你现在刚刚参加工作,你能认儿子吗?你今后怎么成家?”
李莲青看了正一个人玩得起劲的李颂一眼说:“儿子,我总是要认的。只是现在真的不行。芙蓉,我欠你的太多了。干脆你嫁给我吧?”
金芙蓉不以为然地看了李莲青一眼说:“青哥,你心大,干大事的事不能儿女情长。我帮不上你什么忙?我不会拖着你的后腿。我的事不用你操心。这个决心是我们上次分别时我就下了的。我能管好自己的事,这一点你放心。我问你,到绥安这么久,你有心仪的对象了吗?”
金芙蓉如此一问,李莲青一时真的不知如何回答。
金芙蓉知道李莲青心里纠结,又说:“我金芙蓉虽然是个女流之辈,但说过的话就是金科玉律。你不要以为我是在试探你。如果你的人生目标是过个安稳日子,我金芙蓉陪你走一辈子可以。但你不是这样的。别人不知道我知道。你不回答我,说明你现在还没有心仪的对象。我早给你物色了一个对象。这个人不仅色艺双全,而且家世背景在本省也是数一数二人家。这个美女天气气质优雅,是个文艺青年,而且个性极强。她家本来住在府衙大院,但她不喜热闹场合,所以我才托她的福住进这个套间给她作伴,单独为她服务。这些画就是她的作品。她本人现在绥A县衙当宣传干事。今天因为到周山去写生,所以要到晚上才回来。”
李莲青听了金芙蓉这番话,心里一时相当复杂,梳理了一会情绪才说:“芙蓉,你说的是左布政使叶正君的大小姐钱金桂吧?但你说的这些话在外人听来一定觉得不真实。但我知道,你是真正的奇女子,是女侠。不管李某人今后的路怎么走,但我告诉你,从感情上来说,你已经占据了我的心。你的位置无人替代。我毫不隐讳地告诉你,钱金桂,我已经注意到了。只是没有找到接近她的路子。我需要这个平台,不想你又能帮我。”
金芙蓉听了李莲青这番话,瞅了一眼李莲青放在脚边的那个跷跷板笑道:“青哥,你事业成功,是我最大的期望。我这个从不认为朝朝暮暮厮守就是爱情。说远的,我要的是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说近的,我是羡慕的战争年代那种血与火的爱情。我这种想法也许惊世骇俗,与众不同,但却是与生俱来的。谢谢你心里有我,我不需要你天天厮守。你要我,我永远是你的,这辈子,我压根儿就没有想过要嫁人。追上钱金桂,你就可以借梯上屋。我相信你。”金芙蓉说到这里,起身指着一幅山水画说,“路子就在这些画作之中。”
李莲青问:“路子怎么就在这画中?”
金芙蓉笑道:“大小姐的画不错,但诗不咋的。你是诗人,你们可以诗画合一,路子岂不就在这中间?”
“芙蓉,你真的是我的福星——”李莲青见李颂到钱金桂的房间里玩得开心,一把抱起金芙蓉,把她扔到了床上,四五年积蓄的能量瞬间迸发,感情的潮水汹涌,势不可挡……
完事之后,李莲青问金芙蓉:“那钱金桂是否知道豆豆的身世?”
金芙蓉一笑:“我傻呀?我能不知道自己是个大姑娘的身份吗?她知道豆豆是我姐抱养的,但也没有问那么多。钱金桂可喜欢豆豆了。我开个玩笑叫豆豆叫她干妈,她可高兴了。经常给豆豆买东买西,还叫豆豆儿子哩。”
李莲青说:“这就巧了。真是巧巧的妈妈生巧巧。”
金芙蓉说:“我想看到你成功。我相信你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