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莲青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金芙蓉听了他这番话并不以为然。
金芙蓉冷冷一笑说:“熊先贵算什么呀,不过是个官二代,仗着老爸当个乡长,说话狗屁不通,气势汹汹,结交几个狐朋狗友,就以为有势力了。这种浅薄的人我根本不上眼。还写我情书哩,他要上大学的事就是在情书中说的。”
李莲青见金芙蓉对他如此坦荡,毫无保留,一时感动得不行,不知说什么好,恨不得在她脸上啃一口。只是说:“芙蓉,今天的话,我知道你不会和外人说,但今后你也要一样。上大学变成一种权力的世态,我相信这不是这个政策制定者的初衷。熊乡长在草鞋乡当了二十年的土皇帝,我就不信他没有什么软处落在别人的手里。接下来我可能要办件事,你也别多问。你知道我在干什么就行了。有你这个态度,我就想想办法。如果你也喜欢熊先贵,那我只能给你送祝福。”
金芙蓉听了,将信将疑?李莲青有什么办法能上大学?她怎么也想不出答案?草鞋中学仅仅一个名额,李莲青要上大学得把熊先贵挤下来,一个狗崽子能把乡一把手的儿子挤下来?这有哪怕一丁点可能性吗?但她怕伤害李莲青,所以只是说:“青哥,我的态度,你还用问吗?但与虎谋皮,你小心点啊。你才多大呀,你斗过人家土皇帝,你不会傻到要拚命啊?”
李莲青笑道:“我这条小命来之不易。以卵击石的事我会干吗?请君入瓮还差不多。”
“请君入瓮?”金芙蓉一愣,“这么说,你有计划了?什么计划?”
李莲青笑笑说:“还只是个初步计划,成与不成,当个试验吧。”
金芙蓉嗔了她一眼道:“不用我帮你?只要你不拿我使美人计,怎么帮你你说一声。这么刺激的事你怎么能甩我的包啊?”
见李莲青想说不想说,金芙蓉两眼放光电了他一眼说:“青哥,你别嫌我小,我都十五了。你也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啊。你读书成绩好,其实你也没怎么用功啊。你的心事根本也就没有用在读书上。还有,支农时你也从来没有上心啊。你既不想读书也不想当农民,所以我说你心大呀。你平日里一有时间就走乡串户,不要说我们赤脚保,就是草鞋乡,你应该都跑遍了,上到老头下到娃娃,你没有不认识的,东家长,西家短,你没有不知道的。我想,你一定是掌握了熊乡长一些不法证据,不然,你不会这么信心满满,说想上大学。是吗?”
“芙蓉——”李莲青一笑,“我真拿你没办法。不错,我是掌握了一点线索,但还不是证据。请君入瓮,不过就是量身定做个瓮而已呀。”
金芙蓉不解:“做个瓮?你说得多轻松,怎么个做法?”
李莲青笑笑道:“做个瓮的坯子我已经有了。第一条是熊乡长私藏禁书,但他究竟藏在哪里?藏的是哪些?藏了多少?这还不知道。第二条是熊乡长破坏军婚。他的情妇就是吴润莲。他们幽会的地点就是乡公所大院后面的那片树林。那片树林有个护林棚,不知你平时注意到没有,这个棚子平时挂着一把锁,只有吴女委才有钥匙。这一阵我注意观察了一下,每周三的下午,熊乡长戴个草帽,背把锄头,装模作样到乡里的那片实验地里混一会,然后到树林里歇会。大约三点半,吴女委从家里出来,准时来到这棚子,等在里面。一般过个半个多小时,先是熊乡长出来,回乡办公室,过几分钟,吴女委锁门出来,依旧往北回家。”
金芙蓉听着想像着熊乡长与吴女委偷情的场景,羞得脸上飞红,不敢正视李莲青,只是说:“我能帮上什么忙?难道要我帮你捉奸?这可使不得,我还是个大姑娘,羞死人了。再说果真捉奸捉到了,我们两个怕不要被他们打死才怪。如果是喊先生或者其他人。整倒了他,他又怎么帮你上大学?”
李莲青听了笑道:“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私藏禁书的事,我已经有了办法,到时候你只要打个配合就是了。你想啊,熊先富不是告诉你他要上大学了吗?他这不是在你面前显摆能耐吗?明天我激他一激,他必然中计,然后我以你的名义向他借书,他不可能不肯。这当这个中间人,这一借一还之间,我就有了一个熊乡长的藏书名册。熊先富不是个读书的料,过不了几天,你必然厌烦借借还还,说不定我就知道了他家藏书的地方。另外捉奸的事,我要你配合,当然不可能让你进现场。这阵子你们宣传队不是天天下午在排练《包龙图》吗?过几天,你听我的通知。到时下午三点二十的样子,你出个主意,说是树林里阴凉,把队伍从学校操场拉到树林里,到那个棚子后面,锣鼓齐上阵,占住熊乡长回办公室的路,留着吴女委回家的那条路。熊乡长心慌,出来可能不会戴草帽背锄头。如若吴女委躲在里面不出来,你就嚷着要进去休息又不进去。她若慌忙之中走时忘记上锁,我自会进去找看有没有作用的物证,她若上了锁,我只要一砖头也就解决问题。你估计我进去了就带人撤退。”
李莲青边说边用柳枝在地上画图,金芙蓉顺着他的思维边想,李莲青说完,金芙蓉道:“青哥,看来你的福尔摩斯没有白看,你都成大侦探了。可是,就算你神不知鬼不觉地掌握了这两样足以把熊乡长送进监狱的证据。可你毕竟是个娃娃,如果你单独和他谈判,你是他的对手吗?他毁了你的证据反咬你一口,叫警署把人关起,再安你一个罪名,你不就完了?”
李莲青一笑:“所以我说我的计划还只是个初步计划,问题就在这里。我想必然得找一个不说官比熊乡长大,至少也和他平级的官作我的后盾,他才不敢乱来。你知道我是个孤儿,找不到这么一个人。但你爸,还有你伯伯原来都是先生。你也是大清格格嘛,你们家亲戚总有几个当官的?你们家是否有这么一个人,而他又有可能帮我一把?其实也不用这个出面,只要熊知道有这么个人存在,这就行了?你能帮我吗?”
金芙蓉听了笑道:“青哥,你怎么比我还清楚我们家的事呀?这我倒要问问我爸才知道啊?”
李莲青有几分卖弄地一笑:“哎呀,我的格格,要是现在是清中期,我搬出你爷爷的爷爷的爷爷康熙大帝,那一切都解决问题了。”
金芙蓉听了,笑得花枝乱颤:“青哥,我就和你演黑白双侠,唱好这两出戏。我信你!”
见金芙蓉答应打配合,李莲青情不自禁,笑道:“芙蓉,你先说了,不能打你的主意使美人计,结果你还是答应帮我。这是为什么?”
李莲青一句话把金芙蓉说红了脸,金芙蓉道:“我知道你不是无奈,也不会出此下招。”
李莲青笑问:“既然是这样,你脸红什么?你一定心里有话没有说出来。”
金芙蓉脸红了一会才有几分害羞地说:“昨天晚上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我不好意思说,羞死人了。”
李莲青止不住好奇问:“一个梦而已,有什么好害羞的?”
金芙蓉这才说:“我梦见和一个人前生是两口子,但前生的名字我醒来还记得,只是他的名字忘记了。”
李莲青一笑:“你前生叫什么?这个他又是谁?”
金芙蓉擂了他一拳说:“这个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这够你得瑟的了吧?我的名字……”
李莲青见她在搔脑袋,笑一笑:“是忘记了还是不好意思说?”
金芙蓉笑道:“我想起来了,叫王天香。”
李莲青一愣:“王添香?红袖添香好读书,好名字。”
金芙蓉白了他一眼:“就你自作聪明,是天气的天。”
李莲青忙笑道:“国色天香那更大气呀。”
金芙蓉又白了他一眼:“大气有屁用啊,我听人说,前世是夫妻,这辈子只能当情人。谁要当情人啊。”
金芙蓉后一句话是小声说的,说完忙捂住了嘴。
李莲青佯装不知,又问:“你记不记得梦里你是哪里人?”
金芙蓉说:“这我记得清清楚楚,我家是太原府的一个大户人家。”
李莲青听了金芙蓉这话,心里半天不是滋味。心想,玉帝你真是捉弄人。我说芙蓉怎么这么天生面熟又亲切,原来是我前生的老婆王天香。但她是真的忘记了我前生的名字还是故意不说?但不管怎么样,既然她不说,我也不用将此事说破。可惜的是如果真如她说的前世的夫妻今生做不成夫妻,那就是件天大的憾事。
金芙蓉这时也因想起自己小时候说的愿当花蕊夫人那样的小老婆的话,心里一时感觉怪怪的:难道我和青哥哥真的有缘无份,今后不能在一起?
两人因提到这个敏感话题,一时各想心思,呆在那里都没说话。
金芙蓉正要起身,突然看见甲里几个小屁孩不知什么时候躲在两人背后不远处偷窥。
金芙蓉一起身,几个小屁孩边跑突然边喊起来:“狗娃和芙蓉在一起,哦哦……在一起!”
金芙蓉笑一笑,从李莲青心中接过饭碗,驱赶小屁孩边回家:“小屁孩,在一起你妈个头哇!”
看到几个小屁孩哄笑着飞跑,李莲青这才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