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mv,白忙了一通,陈更惨,不仅得了气管炎,咽喉也溃疡了,话都说不出,每天不是捂着喉咙到处吐痰,就是躺在床上哼哼。这病还特不好治,只能去医院吸氧,然后把药雾化放在氧气里一起吸。他因为一直要吐痰,连车都开不了。
最近每天在医院里,用氧气面罩呼吸雾化的药物,他父母那段时间都在外出差,我只好送他去吸氧。
那天送他吸完氧回到他家,我想起好久都没去东四西大街的酒吧了,想去那转转,看有没有什么有用的消息,顺便去附近的三联书店买几本书。24小时书店,我睡不着也去。
因为周末,打车怕堵,我选择了坐地铁。结果在酒吧没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我买完书就往老陈家走,在东四地铁站上了五号线。
东四附近有许多有趣的地方,你可以试着去寻找一下。如果你常坐五号线的话,可能会有一个感觉,五号线是全北京甚至全中国乞丐最多的一条地铁,起码有三个常驻乞丐,还会穿插着几个偶尔打酱油的。
你也一定注意到了他们有个共同点——都是腿有毛病,在地上滑。
五号线大概是全世界乞丐最多的地铁
我基本每次坐五号线都能看见乞丐,这次也不例外。一个乞丐坐在自制的滑板上,拿着破铁罐,穿着破衬衫,从宋家庄方向滑向天通苑方向。
一般来说,比较了解这群人黑幕的我,是从来不会正眼看他们的,但这次有点不一样——滑过来的竟然是个颇有姿色的女乞丐,脸稍微有些脏,双腿膝盖以下截肢。
我的手情不自禁掏向了口袋,一边还自嘲,真TM是个看脸的世界,连乞丐长得好看都能多要点钱。
这个女乞丐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有人和她搭话,有人给她拍照。但在她滑过一个中年大姐的时候,大姐忽然怒了:“擦,不能离远点啊,没看见这儿有人么,碰着我了知道么?”
大姐旁边的大哥脾气也不好,满嘴骂骂咧咧还作势要打人,周围围了一群人,有人拍照,但没人替女乞丐说话。
我一看大哥真要打人,走过去挡在大哥面前和他商量说算了,他推我一把没推动,看我也打不过他,就拉着仍然骂骂咧咧的大姐坐下了。
地铁正好到了北苑路北,我下车往老陈家走。
走了两步,我发现周围的人都在用诧异的眼光看着我身后,我回头发现,那个颇有姿色的女乞丐在我身后灵敏的滑着滑板前进,我侧开身想给她让道,她却在我身边停下来看着我。我问她是来找我的么,她点点头。
还是第一次有乞丐想找我聊。但就在地铁口聊,和一个乞丐,还是一个颇有姿色的女乞丐,未免太引人注目——说不定就有人偷拍发到网上,说我和她是一伙人什么的。我决定找个人少僻静的地方和她谈,于是我让她跟我走,她点点头,我问她能跟上么,她用拍拍滑板的轮子,告诉我没问题。
把她带到北辰购物中心后面的公园里,我扶着她双臂,帮她坐在长椅上,然后问她有什么事。
她说家里有个生病的小女儿,正缺钱。刚才我在地上帮了她,她觉得我是个好人,问我能不能帮帮她。
这种人一般都是骗子,编造一个可怜的身世,骗点钱,如果是陈在这儿可能还真给她了,但我不行。怎么说呢,身为一个穷人,如果被人骗了,即使别人不知道,自己心里也会觉得不太舒服,算是一种莫名的职业道德吧。
于是我装作胸有成竹的样子,看着她问,好人就活该被骗么?
她哭着说她没骗我,她叫朱碧瑶,河南三门峡的,4年前她17岁,喜欢网恋,来北京见网友被骗了,没想到不是骗心骗身那么简单。她被一伙恶势力给囚禁了,还被卸了双腿,这样就跑不了。
她被强奸生了个女儿,孩子现在身体不太好,想求我救救她们。
她这么一说我还真有点信了,这几年,这种事我听过不少,这种事情套路都是一样的,一般就是有一姑娘网恋,千里迢迢去和对方见面。但结果一般不尽相同,有的人被强奸,有的被骗进传销组织,有的失去了生命——当然,也有被囚禁的,作为****或者其他的什么。
这种事有很多
我在报警和自己追查两个选项上,犹豫了很久,最终我选择了自己查。最近因为拍mv耽误了太多的时间精力,串出点精力干个其他活也好,还能多写东西。
于是我开口向朱碧瑶问囚禁她的那些人情况。
她告诉我这是一个乞丐组织,有各自的地盘儿。头儿叫杨烈,从小就是乞丐,后来跟别人动刀,被废了一只脚。没人知道他干了多少年乞丐,只知道遣送站的人都跟他熟得像家人一样。残疾人大概占了乞丐群体的一大半。“行啊,人家杨过没一条胳膊,你们老大杨烈没一条腿。”
朱碧瑶仿佛没听见我说话,接着说下去:“他们囚禁我,要我去讨钱,每天不交够他们要求的数目,就往死里打。
我问她那帮人不怕她不回去么,她摇摇头:“原来还有人看着,我有孩子以后就没人跟着了,他们说我不回去,就把我女儿弄残,让她出来乞讨。”
我点点头,确实有这样的事,在甘肃岷县有个乞丐村,全村都是乞丐,他们很多人自己不乞讨,偷别人孩子,骗些无知的人,弄成残疾成为他们赚钱。朱碧瑶就是他们赚钱的工具。
我决定跟朱碧瑶去看看情况,我问她那个地方在哪儿,她说在燕丹村,我拦了辆出租,和她一起往那边去了。
燕丹村是一座破旧的小村庄,都快到北六环了,但有许多工资不高的北漂住在这里。我和她走过一段土路,来到一个院门口,隔着院墙大致能看见里面有几间小平房。
她打开院门,里面没人,她让我进去,我说行,我先打个电话,你等我一会儿。我拿出手机迅速给老陈都发了个定位。
身后的院里走出了几个穿着脏兮兮的中年男子,其中一个冲上来抢我的手机,我闪过他的手关了机递给他,告诉他别开机了,有密码。
大哥接过手机揣兜里了,顺便给了我一脚,我没反抗,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下,然后我笑了。
这个男人就是在地铁上和朱碧瑶发生争执的那个中年男子,我扭头对朱碧瑶竖了个大拇指,夸她们做了个好局。
这时有人从背后拿钝器抡了我一下,我醒来的时候,已经被绑住四肢,扔在墙角。两个人坐在屋子的另一头一边聊天一边看守我,屋子里一股发霉的味道——他们一定没想到我醒的这么快。
我不清楚这个小院里的人员情况,与其在不知道对方具体情况下逃跑,还顺便听看守我的两个人聊天,看能不能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没想到我听到的东西让我毛骨悚然,差点无法继续装昏。
这群乞丐的头,确实叫杨烈,他是个慕残者。
什么是慕残者?就对残疾人感兴趣的人,他们看到截肢者的感觉,和直男看到大胸美腿的女人感觉差不多,会让他们产生性冲动。
正在消化着听到的信息,朱碧瑶拄着拐从门口进来。两个看守我的人见她过来,都凑上去调笑,说瑶姐就是没腿,要不然真想来一炮。另一个人说可惜了,没腿和美腿差别有点大,然后两个人哈哈笑。
朱碧瑶也陪着笑,示意两个人扶自己一把,她想坐在椅子上。
看守人扶她的时候,朱碧瑶忽然拿出一把刀,对其中一个扶她的人喉咙就扎了下去。
被扎的那个人捂着喉咙倒在地上,我在墙角看着他,不知为什么忽然想起老陈捂着喉咙吐痰的样子。
另一个人反应很快,躲开了朱碧瑶接着捅他的一刀,并一脚把朱碧瑶踹倒,然后开始疯狂的踢她。
我虽然有点搞不清情况,但这么拖下去可能又要出人命,朱碧瑶捡起放在地上的滑板,对着他的后脑给了一下。
说真的,滑板打人还挺好用的
我走到朱碧瑶身边看着她,朱碧瑶被踢的已经不成人样了。她哈着气告诉我,院子里现在没人,孩子在隔壁,救救她,带她走。
我到了隔壁房里,按照朱碧瑶告诉我的,找到了床后的小暗门,暗门上有一根白色管子。打开暗门是个地窖,白色管子一直通到地窖内,用来保证地窖里有足够的氧气。
地窖隔成了两间,单间关着3个残疾男孩,另一间关着5个残疾女孩以及朱碧瑶的女儿,瘦瘦小小,透过皮肤仿佛能看见骨头。
那几个残疾人看着我哇哇叫,地窖很小,阴暗潮湿,空气污浊,角落里还有排泄物。
说真的,我当时差点就吐了,我抱着小女孩出来,她有点不适应阳光,我带她去了朱碧瑶的身边。被我打晕的那个人也躺在那,我从他身上搜出个手机,打给了老陈
我从他身上搜出了他的手机,但我的iphone却到最后也没找到
老陈接了电话,我问他快到了么,老陈发出嗯嗯的声音确认这一点,我问他伐智在不在他身边,他又嗯,我受不了了,告诉他把电话给他。
伐接了电话,我简单的描述了一下地址和这边的情况,告诉他多带点人,把车停远点,大头还没回来呢。
他说明白。
当杨烈和其他乞丐回来的时候,等待他们的是埋伏在屋里和四周的警察,还有我和老陈。
警察埋伏在四周,将乞丐团伙一网打尽
伐智直接送朱碧瑶母女去医院了。
这伙人确实是乞丐,但乞丐只是他们次要的一个身份,他们还有一种身份是骗子,利用残疾的身份获取别人的信任和同情以获利,再利用人们天生对弱者缺少防备心,把人骗来制造新的乞丐。
他们还干着更龌龊的事儿,弄些像朱碧瑶一样的姑娘,专门供给有钱的慕残者。
她和我说,这些人都是杨烈诱骗来的,平时杨烈对这些女孩“调教有方”,姑娘们不仅毫无反抗,反而互相嫉妒。
在朱碧瑶刚被骗进来时,杨烈已经圈养了3个姑娘,他说如果有人想逃跑,举报的人能获得一定程度的自由。
当时有一个姑娘想要逃跑,另一个姑娘举报了她,杨烈把她打死,尸体就地掩埋。从此以后,每个人都互相不信任,但谁也不敢起逃跑的念头了。
这种起源于周朝的古老制度,直到今天都很管用
警察后来果真在院子里挖到一副人骨。
警察在院子里挖到了被害女孩的残骸
我问朱碧瑶,为什么没跟她们一样。
朱碧瑶说可能是因为生了孩子,一个母亲可以为了孩子做任何事。
她知道杨烈会让她们出去乞讨,骗人进窝,所以她一直在找机会,只好借着这个“出去拐骗人”的幌子,来个计中计。不过之前几次都失败了。她不敢去警局报警,因为有人盯着。
这个派出所离五号线天通苑出口非常近,朱碧瑶却不敢去报警,你我试图把这个新闻卖出去,却没有平台或媒体敢接,他们说这件事太敏感了,既然已经处理了,就不要报道了。
我和陈说起这事,他让我不要再纠结这件事了,总是追踪别人故事的人,必然有天会成为故事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