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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楚王南来(1)

1、 桃花夫人

桃花夫人姓妫,因目如秋水,面如桃花,所以被人称为“桃花夫人”。

桃花夫人是陈国的公主,妫公主的第一任丈夫是息国国君。从陈国到息国,要路过蔡国。事有凑巧,蔡侯的夫人正好与妫公主是亲姊妹。妫公主出嫁的这一天,蔡侯非常殷勤,将送嫁的队伍迎至宫中,设宴款待。

在这之前,蔡侯也听说过妫姑娘的美色,但这次一见之下,魂儿还是出了窍。于是乎,招待期间,言语不免暧昧,行为不免轻佻。

没想到,这些个不良暗示,惹恼了冰清玉洁的妫姑娘——如今的息夫人。到达息国后,息夫人哭哭啼啼向息侯一番哭诉,息侯当下大怒,可以说是:怒从胸中来,恶向胆边生。

转天,息侯出了趟远门,去拜访了楚文王,如此如此,将事情的原委添油加醋说了一番,最后提出一个诡异的要求:恳请大王您来打我们息国吧!

楚文王愣住了。息侯继续说:“到时候,我就向我的这位连襟求救,只要他敢迈出城门半步,我就要他好看的。事成之后,我绝不会亏待您!”

楚文王喜欢这种思维方式的人,哈哈大笑,当下就答应了。

转天,楚文王与息国合兵一处,三下两下就将蔡侯装进了囚车。楚文王正等着息国的供奉呢,蔡侯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于是,他在囚车里叹一口气,添油加醋,把息夫人的绝色向楚文王报道了一番,最后说:如果您看见了她,指不定比我做的还过分呢。

楚文王一听,心里一个激灵,心说,是吗?不可能吧?于是有了个坏主意。

转天,息侯接到楚文王的消息说,准备亲自登门拜访老友,借以增进友谊。息侯一听,高兴啊。你想啊,楚国是大国,有文王这个大哥罩着,日后的日子就有保障了。于是他高高兴兴款待了楚文王,并由息夫人作陪。

楚文王一见息夫人,心说,不好,要出事了,这真是个容易引起暴乱的人啦!当天晚上,他夜不能寐,一直想着今后的打算。

第二天,楚文王返回军中,设宴答谢息侯,同时盛情邀请息夫人作陪。不巧,息夫人有恙,不便成行。楚文王非常生气,说,这太不给面子了。于是酒杯一摔,左右武士一拥而上,转眼,息侯也做了楚文王的俘虏。

紧接着,楚文王带着将士直奔息国的王宫,来找息妫。息妫听说丈夫在外面惹出了乱子,当下大惊,才知道最近丈夫一直在忙于做引狼入室的工作,就哭哭啼啼,一路小跑,遇到个水井,就要往里跳。

这还了得!楚文王的大将斗丹是个机灵人,小跑到她身后,一把抓住夫人的衣裙,嘿嘿地笑着说:“夫人哪,您这一死是小事。为了保住您丈夫的性命,您一定要坚强地活下去呀。”

听了这话,息夫人是什么反应?据史书记载:“息妫嘿然。”息夫人被斗将军的幽默给呛住了,默默无言,说不上话来。

转眼间,楚文王一脸崇敬,出现在息夫人跟前。不难想象,息夫人当时的心里在想:得了,还是从了吧,楚国是大国,到了那里,就没人再敢打我的主意了吧……我的命好苦呦。

就这样,息夫人变成了楚国夫人,不久,就为楚文王生了两个儿子,即堵敖和后来的楚成王。

美中不足的是,楚夫人入宫三年,从不与楚文王说一句话。楚文王非常纳闷,有一天,终于忍不住了,就问她说:是我哪里做的对不住你吗?

楚夫人被逼无奈,只得回答说:“我一个女人家,同时伺候两个丈夫,活着也只能算是苟活,又有什么脸去叽叽喳喳的呢?”这句话的潜台词就是:你不是不可一世吗!你能得到我的人,但得不到我的心!

楚文王听了,觉得非常无趣。他愤愤不平地说:“这都是蔡侯的过错,我这就为夫人报仇去。”说干就干,转天,他就带兵攻下了蔡国,囚禁了蔡侯,这才解气。

故事到这里并没有结束,几年后,楚文王征讨巴国,死在军中。他与息妫生的大儿子接替他坐了王位,大儿子没能耐,还想杀弟弟。弟弟一狠心,先下手把哥哥灭了,自己坐了王位,这就是楚成王。

这时候,楚文王的弟弟子元欺负国君年幼,又开始打起桃花夫人的主意。但一个宰相(令尹)能把国母怎么样?子元有他的办法,他在夫人的寝宫旁给自己盖了一栋别墅,每天泡在那里载歌载舞,不用说,诱人的歌舞嗖嗖地向夫人的耳朵眼睛里钻,说白了,就是公孔雀开屏的做法。

过了一段时间,桃花夫人终于忍不住了,哭着对成王说:“先君让人歌舞,是用来演习备战,征伐诸侯的。现如今,你叔叔在一个未亡人旁边载歌载舞,这是居心何在呀?”成王自忖对付不了叔叔,只好托人将母亲的话委婉地转告子元。

子元听了,恍然大悟,严肃地说:“夫人不忘仇敌,我反倒忘了。好吧,我堂堂男子汉,是不会让夫人失望的。”说干就干,这年秋天,他率战车六百辆进攻郑国。

可想而知,这仗就不会正儿八经地打,不久,桃花夫人接到战报:子元大胜而还。紧接着,胜利者公然住进王宫,想和夫人处对象。但一连三夜,他没近得了夫人的寝榻。

这可把楚成王气坏了,他决心给叔叔一点颜色看看。公元前664年秋天,楚成王联合申公斗班杀死了子元和他的全家。

故事到这里,可以告一段落了。关于桃花夫人的结局,没有明确记载;因为她的美丽,她成了后世无数的才子诗人的梦中情人。

【阿龙看热闹】

请神容易送神难

中国古代没有永久中立国一说,身为小国,遭遇压力时可选择的不多,一是自强,但既然国小,自强的空间肯定不大,二是投靠一个大哥,息国就是这样做的。但没想到,大哥是靠不住的。经验告诉我们,请神容易送神难,忙是大哥给帮了,但大哥要的价码,让做小弟的付不起。而且,就算大哥不求回报,这么一个庞然大物在身边,迟早是颗定时炸弹。所以,再小也要自强,这才是小国的出路,也是小人物的出路。

2、 不飞则已,一飞冲天

公元前614年,一代枭雄楚穆王含恨而终,他的嫡长子芈熊旅毫无悬念地继承了王位,楚国便进入了楚庄王的时代。

楚穆王生性残忍,一生酷爱征战,把周边的国家搞得惶惶不可终日。但是,大臣们将他自己的家里闹得乌烟瘴气,他却懒得去管。鉴于此,他的退休,无形中就给儿子芈熊旅留下了一个外强中干的乱摊子。而芈熊旅继位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替他老子偿还债务。

楚庄王继位的第二年,公子燮和大臣斗克趁执政官子孔(又称成嘉,大将成得臣之子)出兵征战之际,宣布首都郢都戒严,并派人去行刺子孔,以便将楚国纳入他们的管理之下。

不料,阴谋失败,子孔大怒,回师围攻郢都。公子燮和斗克一看情况不妙,便挟持楚庄王突围外逃,准备另立中央政府。一彪人马途经庐地的时候,公子燮和斗克被庐大夫戢梁诱杀,楚庄王才得以重返郢都。

想想吧,大臣们对新国君如此肆无忌惮,新国君能怎么样啊,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呗,不被杀头,有口饭吃就不错了。如果大臣们还允许他拥有美酒、美食、美女和歌舞,那就该感恩戴德了。

事实上,大臣们对楚庄王非常仁慈,美酒、美食、美女和歌舞统统的可以有,楚庄王也乐得清闲,过起醉生梦死的日子,任由大臣们胡闹。同时,为了避免打搅,他还在朝堂门口悬挂一条命令:“都别找死啊!有胆敢来唧唧歪歪的,杀!”

这可把有些个大臣急坏了,心说,完了,这孩子遗传了他老子的大部分基因,怎么除了美酒、美食、美女和歌舞,啥都不懂。这样下去,楚国该怎么办哪?

急归急,可谁也不敢去瞎唧歪。转眼间,三年过去了,所幸大臣们非常自律,没有给楚国添什么大乱子。

这一天,大夫申无畏终于忍不住了,冒冒失失地闯进宫,想和楚庄王唠唠家常。

庄王右手搂着郑姬,左手抱着蔡女,盘腿坐在钟鼓之间,醉醺醺地在观赏歌舞。见申无畏进来,他眯着眼睛问道:“大夫来这里,是想喝酒呢,还是要看歌舞啊?”

申无畏说:“有人给我出了一个谜语,我猜了好多天,怎么也猜不出啊。这不,特此来向您请教来啦!”

楚庄王严肃地说:“什么谜语,真这么难猜吗?你说说看!”

申无畏就说:“这个谜语是:楚国有只大鸟,栖在土坡上,三年不飞,三年不叫,令人好费解呀。人们都在猜,它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呢?臣也弄不懂啊。”

楚庄王听了,哈哈大笑起来,说:“这有何难?我猜它三年不飞,是不是为了一飞冲天啊?他三年不叫,是不是为了一鸣惊人哪?”

听到这里,申无畏非常高兴,便客客气气地退了出来。

转眼间,又过了几个月,楚庄王依旧是整天围着美酒、美食、美女和歌舞转。大夫苏从终于忍受不住了,也冒冒失失地闯进宫,想和楚庄王唠唠家常。

才进宫门,他便大哭起来。楚庄王说:“先生,有什么事让您这么伤心啊?”苏从说:“楚国快要亡了,我也快要死了,所以伤心。”

楚庄王很吃惊,便问:“眼下,楚国不是好好的吗?怎么就要灭亡了呢?您也不是好好的吗?怎么就要死了呢?”

苏从就说:“您这样下去,楚国不玩完,那就是老天不长眼啊。我忍不住来劝您,您不杀我,那也是老天不长眼啊,我这不就是死在眼前吗?”

楚庄王忽然站起来,动情地说:“唉,这几年,我没有一天不在思慕良臣啊,现在我发现了几个。好吧,可以开始了!”

于是,楚庄王传令解散了乐队。第二天,他便召见了申无畏和苏从。在他们两个的推荐下,楚庄王又任用了一批能干的人。在接下来的二十年里,楚庄王对内集中权力,对外开疆拓土。一时间,国威大震,中原诸侯也不敢拿正眼瞧他。

公元前594年,即楚庄王即位的第二十个年头,楚国召集了一次十三国会盟,楚庄王于是成为称雄中原的霸主。

这个故事还为后世贡献了两个成语:“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不飞则已,一飞冲天”。

【阿龙看热闹】

好领导还需要有好干部

楚庄王即位三年,什么也不能做,一是因为还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够安全,二是还没建立忠实的干部团队。待这些条件具备时,楚庄王的雄心壮志立即迸发出来: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好男儿就该是这样子!做事业,要有物质基础,要有群众基础,而最重要的,还得有干部基础。人的因素永远是第一位的,没有合适的人手,再好的梦想也是空谈。好比一个公司,发现商机、寻找市场,这是群众基础;投入资本、物力来开发产品或服务,这是物质基础;最重要的,是要有自己的执行团队,没人去开发产品、推广产品,再好的商机也是一张画饼。

3、 问鼎中原

楚庄王即位后,一直受到以令尹(宰相)斗越椒为首的权臣钳制,心里很不舒服。但是,考虑到自己羽翼未丰,没有得力的左臂右膀可以倚仗,不得已,只好韬光养晦,等待时机。

于是,他假装沉溺于喝酒、打猎、歌舞、戏耍,不知不觉一晃三年。直到有一天,大臣申无畏和苏从冒死劝谏,他知道,时机已经成熟,左臂右膀就在眼前。于是他传令,丢掉钟鼓,罢息歌舞,远离郑姬和蔡女,并立樊姬为夫人,叫她掌管内宫的事务。

紧接着,他又提拔了申无畏和苏从,并听从他们的建议,任用贾、潘、屈荡,以便与斗越椒抗衡。有了这些准备后,楚庄王开始发号施令。

眼下,当务之急就是要讨伐反叛的庸国,楚庄王决定御驾亲征。他乘坐战车到了前线,亲切地接见了前方的指战员。随后,他亲自指挥部署,并派人联络秦国、巴国及蛮族部落围攻庸国。

庸国在大家伙儿的群殴下,独力难支,不久就宣告灭亡,楚庄王打赢了亲政以来的第一场大仗,一时间,形象大放光辉。

紧接着,楚庄王又联合郑国讨伐宋国,联军在大棘一带与宋军好一番恶战,俘获了宋军元帅华元。与此同时,楚庄王还命令贾领兵阻止晋军援救宋国。贾与晋军在北林一带好一番恶战,俘获了晋军大将解扬。

从此,楚国国力日益强盛,楚庄王也开始萌生了称霸中原的野心。

公元前606年春天,楚庄王亲自率领大军北上攻打侵略周王室的犬戎,抵达周都城附近的洛水。班师时,大军在周王室的枕边安营扎寨,这可把周定王吓坏了,紧忙派大夫王孙满去慰问楚庄王。

两下里一见面,楚庄王便说:“我听说,大禹铸有九鼎,从夏传到商,又从商传到周,是天下独一无二的宝贝,现在就放在洛阳城里呐。请问,这鼎多少斤?”

王孙满一听,脸上挣扎了一小会,就恭敬地说:“依小臣看,天子能否臣服天下,取决于有德和没德,而不在于有鼎没鼎吧?大王您别忘了,当初夏禹是因为有德,天下诸侯都拥戴他,各地自愿贡献铜材,夏启才能铸成九鼎,作为镇国之宝的。后来夏桀昏庸失国,九鼎就被搬到了商汤的王宫;商纣暴虐失国,九鼎又被搬到了周武王的王宫。所以,依小臣看,如果天子有德,九鼎虽小,却像泰山一样重得难以移动;如果天子无德,九鼎虽大,却像是鸿毛一样,移动起来不费吹灰之力。眼下,周天子的德行还在,周朝的国运还没有走到尽头呐,您问九鼎的轻重大小,好像不大合适吧?”

庄王听了呵呵大笑,撇撇嘴说:“那有什么合适不合适的。眼下,周天子有德无德我不清楚,我不过也想鼓捣个九鼎,放在宫里玩玩罢了。不客气地说,咱们楚国有的是铜啊,咱们只要把在战场上折断的戈戟的刃尖收拾收拾,就足够做九鼎的了。”

王孙满见话不投机,也不好再往下深说了。这边,庄王虽然好强,但还没有狂妄到要和中原所有诸侯叫板的地步。取周天子而代之,他有这个心,暂时还没这个胆,于是这事就姑且放下了。从此以后,后人就将夺取政权称为“问鼎”。

【阿龙看热闹】

聪明未必就能成大事

这里的王孙满,就是崤之战时看秦军从门前走过,就判断秦军必败的那个神童。“王孙”表示他的身份,是周天子的孙子。这个聪明人,除了这两件事迹外,并没在历史上留下其他记载,真是可惜。他的王孙身份,注定了他只能守在越来越狭小的周朝都城,而不能加入春秋时代的人才大流动中去,他的聪明才智也就得不到更好的发挥。要成为大鱼,就要去大江大海,要鲲鹏展翅,就要去万里长空,一个有志向的人,如果死守在一个小地方,是不会有收获的。这也是为什么很多人宁愿舍弃舒适的生活,去做北漂、南漂的原因,因为在广阔天地里才能成就大梦想!

4、 孙叔敖杀蛇

楚庄王喜欢能人,经常叫人寻访。大臣虞邱是能人搜索组的组长,有一天,他得知贾的儿子敖是将相之才。于是,他赶紧向楚庄王一学舌,楚庄王一拍脑袋说:哎呀,我还真把这人给忘了。他爸爸的为人,我是门儿清啊。他儿子的才华,我也略有耳闻啊。

于是,他紧忙命令虞邱去办这件事。

却说这个敖,字孙叔,人们都习惯称他为孙叔敖。前几年,因斗越椒之乱,他的父亲被杀,为了避祸,他带着母亲,逃到楚国的边境梦泽一带,靠种地过活。

这天,孙叔敖扛着锄头出来,在田野里遇到了一条两头蛇。他大吃一惊,心想,我听说两个头的蛇是不祥之物,见到它的人都会死,我还有老母亲要赡养,这可怎么办啦?心里非常恐惧。

接着,他又转念一想,心说,如果留下这条蛇,被别人撞见了,也得死人,我还是牺牲我一个,成全千万人吧。倒霉的两头蛇挨了他两锄头,就死掉了。

紧接着,孙叔敖跑回家里,见到母亲就失声大哭。他母亲吃了一惊,紧忙询问原因,孙叔敖就哭着说,我听说,看见两头蛇的人必定要死,孩儿今天见了一条两头蛇,恐怕不能再给您养老了。

他母亲说:蛇在什么地方?孙叔敖说:我怕别人再撞见它,已经把它打死,埋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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