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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秦晋那些年(5)

蒯得偷偷地去向先都一说,先都当即同意了。五个人一拍即合,定下了计谋。

转年冬春之交的一天,先克到箕城谒拜他的先祖先轸的祠庙,回来的路上,一伙五大三粗的人冲上去,不由分说将先克剁成乱泥,先克的随从见状,都四散逃跑了。不用说,咱们都知道是谁干的。

赵盾听说先克被“盗匪”杀了,顿时大怒,当即严令公安部缉拿凶手,每过五天,就去追查一次,发誓不抓住凶手绝不罢休。

先都见状,心里非常紧张,就去和蒯得商议,怂恿士谷、梁益耳赶快拉杆子起义,以绝后患。不料,梁益耳当晚喝醉了酒,将事情的原委泄露给弟弟梁弘。梁弘大吃一惊,心想,这可是牵连九族的事情,便跑去告诉了赵盾的亲信臾骈。

臾骈转头就将这事告诉了赵盾。赵盾即刻召集兵马战车,吩咐士兵们等候他的命令。先都听说赵盾的宅邸外聚集了许多兵甲战车,疑心计划泄露,急忙赶到士谷那儿,催促他赶快行动。

箕郑父却打算借着上元节晋灵公邀集百官聚会的时候,乘乱行动。几个人商量了很久都没有定下来。先都非常气馁,跑回家躲了起来。

赵盾一看,毛贼,快出来受死,就派臾骈领兵包围了先都的家,三下五除二将先都抓获,投入死牢。慌乱中,梁益耳、蒯得准备找箕郑父纠集四家的家丁,救出先都,但四个人的意见还是不统一,于是各自打道回府,准备听天由命。

紧接着,赵盾派人请箕郑父到朝堂商议。箕郑父心说,这时候,赵盾还要召见我,说明他没有怀疑到我,便只身一人,轻装赴会。

两个人见面后,赵盾便慈眉善目地和箕郑父讨论天气情况,大约过了一个时辰,赵盾一声怒喝,左右武士从后帐一拥而上,将箕郑父按倒在地。

原来,这是赵盾的一个计谋。因为箕郑父是上军元帅,赵盾担心他鼓动士兵闹独立,便假意请他到朝堂来和他议事,暗地里却派三支人马,分头去抓士谷、梁益耳、蒯得三人。等人都抓齐了,大家给赵盾一个暗号,箕郑父自然就俯首就缚了。

随后,赵盾将这件事奏报给晋灵公,将先都、士谷、箕郑父、梁益耳、蒯得五人在街市上斩首示众,罪名是“目无君主”。从此以后,晋国的大臣和百姓,没有不畏惧赵盾的。

后来,赵盾的前同事狐射姑评价赵衰和赵盾这父子俩:赵衰是冬天的太阳,赵盾是夏天的太阳,一个暖人,一个烤人。唉,自古父子秉性不同,哪里只有赵盾和赵衰二人呢?

阿龙辞典 杰出的官二代赵盾

赵盾是赵衰的儿子,赵衰曾追随晋文公流离十多年,是晋文公创业团队的核心人员,晋文公即位后,曾把女儿嫁给赵衰,军政大权也由赵衰和一帮老臣掌握着。父亲赵衰打下的基础,到了赵盾这里更发扬光大,晋襄公去世后,国君的废立权实际掌握在赵盾手上。在赵盾的主政下,晋国继续保持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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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成熟,多读史

一个人要想比较快地心智成熟起来,读历史是最好的方法。因为历史上不管是所谓奸人还是好人,只要能够成功,能够做成一两件大事,的确都是有非凡之处,绝不是靠运气得来的。在成事者的共同品质中,很重要的一条就是,多动脑、别冲动。这个故事中,准备搞政变的可是五个人,而且都是高级官员,有兵有权,这样的五个人联合起来,一旦起事了,后果无疑会很严重。而赵盾不动声色,各个击破,事情都处理完了,连一点骚乱都没有,真是难得。

13、 杀手与狗

晋灵公即位的时候,不过是一个十岁不到的小屁孩,尽管赵盾并不十分中意他,但也没有看出什么不妥来。但是,随着小屁孩渐渐长大,赵盾和大臣们就不这么看了。

这孩子大约是遗传上出了毛病,父亲的优良品质,他压根儿一丁点也没继承,反倒是他母亲泼辣强悍的个性,他倒是照单全收。

这孩子长到十七八岁的时候,变得非常嚣张,非常无赖。最要命的是,他还变着法子享乐,先是大造宫室豪宅,闹得晋国的老百姓苦不堪言,赵盾好一番劝阻,这才作罢。

闲来无事,他还喜欢站在高台上,用御制的弹弓射击过往的行人,看着他们抱头鼠窜的样子,他就觉得世界如此美好。不用说,赵盾又是好一番劝阻,他这才作罢。

还有一次,一个厨子没将熊掌炖烂,这孩子一皱眉,就将厨师给肢解了。这一回,赵盾是好好地数落了一番,他才恭恭敬敬地认了错。

总之,这类事情是不胜枚举啊。赵盾唠叨得多了,灵公就烦了。这时候,大臣屠岸贾不失时机地这么一启发,灵公就打定主意,决心来点儿见血的,一揽子解决“自由”这件事。

屠岸贾非常理解主子的心思,转天,笑眯眯地向灵公推荐了武士,灵公就把他派去刺杀赵盾。天不亮,潜到赵府,见赵盾厅堂的门大开着,里面灯火辉煌。

原来赵盾起了个大早,已经穿好了朝服,正准备去上朝,因为时辰还早,就手持笏板,正襟危坐,等着天亮呢。

看到这里,觉得非常惭愧,心想,我这是不明真相,被人利用啊,于是决定放弃行刺计划。但回头一想,也没法回去向主子交差呀。这样为难了一番,最后,心一横,决定自行了断,算两方面都不亏欠。便在门口大叫一声,提醒“赵相国日后要小心防备”,说完,朝着门前的大槐树一头撞去,脑浆迸裂,当时就死了。

灵公得知这个消息后,非常失望,一时间对人都失去了信心。正在一筹莫展之际,屠岸贾又谦虚谨慎地献上一计,灵公一听大喜,当即吩咐照办。

原来,灵公眼下正养着一大帮子猛犬,其中一只叫灵獒,身高三尺,色如炭火,凶猛异常。灵公就让人扎个草人,又给这个草人穿上与赵盾一模一样的朝服,草人里面塞满了牛、羊的内脏。

他们先将灵獒饿个半死,然后放出兽笼,灵獒嗅到草人里的腥味,就猛扑上去,转眼间撕开稻草人的“内脏”,大快朵颐。不用说,没几天,这灵獒只要见到穿赵盾衣服的草人,不论有没有腥味,都猛扑上去,去找吃的。您想想,这狗要真见到赵盾,能有好结果吗?这样看来,灵公也算是现代警犬训练的鼻祖吧。

不用说,灵公非常满意。转天,就请赵盾赴宴,说是要对他作灵魂深处的忏悔。赵盾这回多了个心眼儿,带上勇士提弥明同往,以防意外。

宴席上,君臣的气氛非常融洽。酒过三巡,灵公开口说,听说赵相国所配的是一把宝剑啊,不知能不能借来一观啦?赵盾昏头昏脑,就要解剑,提弥明在堂下看见,大惊,紧忙提示赵盾无礼,赵盾这才醒悟过来,知道自己险些中计。

这时候,提弥明不由分说,冲到赵盾的身边,扶着他就跑。灵公一看,姥姥的,想跑?门儿没有,大声呵斥训犬员放出灵獒。

灵獒见到赵盾,立即猛扑上去,就要实施手术式打击。提弥明眼疾手快,一把抓住灵獒,一声暴喝,竟将灵獒的脖子拧断了。

灵公大怒,喝令刀斧手动手。转眼间,从后帐涌出一群披甲执剑的武士,来取赵盾的性命。提弥明呼喊主人快跑,自己只身一人,力战士兵。

这边,赵盾跌跌撞撞没跑多远,就被一个武士追上。赵盾心想,这回真完了。没想到,武士说:相国不要怕,我是来救你的。说罢,不问赵盾愿不愿意,扛着赵盾就跑,赵盾这才算捡回一条性命。

喘口气,赵盾问这名武士的来历。原来,这名武士叫灵辄,几年前,落魄的时候,赵盾救过他,他现在要以恩报恩了,赵盾顿时欷不已。

见救出了赵盾,灵辄知道灵公那里再不能回,就自个逃了。而提弥明呢,则被灵公的武士剁成了肉泥。

赵盾这下全明白了,晋国是不能再呆了,于是给家里略作安排,就跑到边境城市首阳去了。

不久,大夫赵穿看不惯灵公的狼性,咔嚓将他灭了。赵盾回家一看,自己本家人把国君给杀了,非常不好意思,就命赵穿去洛邑迎公子黑臀回来继位。前607年,黑臀即位,为晋成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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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人格的力量征服人

国君派去的杀手,见到赵大人兢兢业业为国为民的样子,竟然羞愧得自杀了,这样的故事对于好人们来说无疑是莫大的鼓励。当然,这样的情形,通常只发生在特定的时代,但人格的力量可以让对手变成朋友,可以化险为夷,甚至赢得敌人一方的尊敬,这是历史上常见的。抗日战争中,同盟国方面牺牲的最高将领张自忠将军,在他战死后,日本人对着他的遗体敬礼,并用上好的棺木盛殓。当遗体被中方运回后方时,日军下令停止空袭一天,以示敬重。

14、 赵氏孤儿

晋景公(晋成公的儿子)时,晋灵公的铁哥们屠岸贾当上了公安部长,管的人一多,难免就会想起了以前的伤心事。想当年,自己和铁哥们灵公受赵盾的迫害还少吗?灵公被赵盾间接地搞死了,他能活到今天,也是奇迹。

眼下,眼中钉赵盾已经死了,儿子赵朔也没他老子有能耐,赵氏家族也不团结,报仇的时候是不是到了?嗯,是时候了。

碰巧,这时候,梁山塌了一个角,这可是不祥之兆啊,晋景公犯愁了,心想,我什么地方又做得不对了?屠岸贾说,我知道是怎么回事,就这么一推理,景公明白了。

于是,在主公的默许下,屠岸贾揣着个小木牌,上面写着“弑君、谋反”四个字,就带着一彪人马到赵府来抓人。

不巧,这事给陆军的一个团长韩厥提前知道了,他吓了一跳,赵朔一家都对他有恩啦,就紧忙去给赵朔报信,让他快逃。

赵朔严肃地说,我不能跑,上一次我爸爸跑了又回来,结果灵公被人杀,账说不清就算到我爸头上了(参见“杀手与狗”);我就待着,死有什么了不起?有件事,我爱人有三四个月的身孕了,如果是个男孩,生下了你设法让他活命,我就死而无憾了。如果是女孩呢,那就劳驾屠岸贾替我杀了吧。

韩厥一通哭,说,要不是我官职低,就不会让这个悲剧发生了。好吧,我答应。于是一合计,让赵朔爱人庄姬偷偷地从后门溜走,躲到宫里去了。因为呀,庄姬是晋景公的姑姑。

说这话没一个时辰,一彪人马就来到赵府,像割麦子似的,将赵氏家族男女老幼,全部咔嚓了。清点战果,就跑了庄姬一人。

屠岸贾眉头一皱,一彪人马开到宫里,就向晋景公要人。晋景公说,不行,我父亲生前非常喜欢我姑姑,你不能杀她。屠岸贾语重心长地说:听说她怀了赵家的崽子,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啊。

晋景公说,行,等她生下来再看吧,如果是男孩,随您。如果是女孩,您就一边歇着去吧。

这事就这么定了。于是,打这以后,屠岸贾成天像特务一样盯着庄姬的肚子。转眼间,就到了分娩的日子,劳动成果把庄姬、晋景公和左右的人吓了一大跳,是个男孩,按他父亲的遗嘱,取名赵武。

于是庄姬笑眯眯地放出消息,小产,是个女孩,已经死了。这样的结论,傻子才会信,屠岸贾就带一彪人马到宫中去验明正身。

庄姬就将赵武用粗绳子掉在裤裆里,反正袍子大而肥,并叮嘱赵武,想活命,就别哭,不想活命,尽管哭。赵武想活命,果真没哭,屠岸贾就没辙了,没搜着。

参谋长说,肯定运出宫,藏到外面去了。屠岸贾急了,放出狠话:赶紧交出来,要不,出生一百八十天以内的婴孩都得死。

这可愁坏了两个人,程婴和公孙杵臼。早前,老赵家对他们有恩,最近几年,幸亏和老赵家走得不近,才躲过了这场灾难。听到这个事,他们决心为旧主人做点事。

两个人一商量,有了计划。转天,程婴来公安部告发:公孙杵臼将孩子藏在了山里,我怕受连累,愿意带你们去。

屠岸贾大喜。转眼间,一彪人马开到山里,在一个茅草屋里搜出个男婴,穿着锦绣衣裳。公孙杵臼大骂程婴,程婴面有愧色,只顾流泪。不用说,公孙杵臼和男婴当场就被咔嚓了。屠岸贾回到家,开始睡上第一个安稳觉。

程婴领了赏钱,非常恭敬,征得屠部长同意,收殓了旧主人的男女老幼,也不做官,也不看门,到犄角旮旯忏悔去了。

转天,程婴拎个药箱,联系上了韩厥和庄姬,将真赵武偷偷地运出宫去,这回他是真的躲到山里去了。诸位问了,先前被屠部长咔嚓的男婴是谁?其实,那是程婴自己新生的儿子。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转眼十五年过去了。屠部长还是那个屠部长,晋景公却变成了鬼。接着是晋厉公继位。不久,晋厉公又死了,由晋悼公继位。

这时候,中军元帅栾书死了,悼公平常就听说团长韩厥贤德,就拜他为中军元帅,来接替栾书的位置。

韩元帅管的人一多,难免就会想起了以前的伤心事。想当年,自己和铁哥们赵朔一大家子人受的迫害还少吗?眼下,我也有兵有将,报仇的时候是不是到了?嗯,是时候了。

转天,韩元帅就对悼公循循善诱,说,您有现在的繁荣,都是老赵家给打的基础,是不是给他们平反什么的?

悼公说,反一定得平,可惜赵家断了种。韩元帅就把赵家没有绝种的事情向悼公说了一遍,第二天,就将英姿飒爽的十五岁少年赵武带到了悼公面前。屠部长也在现场啊,心想,完了,我的时代结束了。于是,韩元帅和赵武带一彪人马将屠部长一家咔嚓了。

阿龙辞典 赵氏孤儿

发生在赵家灭门案中的这个故事,自元代被编成戏剧《赵氏孤儿》以来,盛演不衰。程婴先是以亲生儿子替出了赵氏孤儿,等到孤儿长大、晋悼公为赵家平反后,程婴自杀而死,死前说了一番话:多年之前我就应该和公孙杵臼一起死,但我要保护恩人之子,所以苟活着;如今任务完成了,我不能再偷生。赵武为程婴守孝三年,修祠祭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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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人要做冬天的太阳

赵家从赵衰到赵盾,父子两人主政近四十年,权倾朝野,可谓盛极一时。而到了灭门案时,家园颓毁,唯一的后代都差点保不住,这是赵家元气大伤的时候。这可真是“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啊!盛极必衰,整部《红楼梦》讲的就是这个道理。不过,要说赵家惨案发生的原因,源头得在赵盾的做人风格上找。比较父子两人的办事风格,正如当时人所评论的,父亲如冬日暖阳,儿子如夏日炎炎;冬天的太阳自然招人喜欢,而夏天的太阳,强势是够强势了,但容易惹人骂、惹人心生怨恨。赵盾当政年间,得罪的人太多,当他死后,招致的报复也就很重。做人,还是做冬天的太阳好,让人感动、感恩,别让人畏惧、怨恨。

楚地是所谓南蛮之地,楚国也就是南蛮之国,它和秦国一样,都是被中原诸国排斥和看不起的文化落后国家。但楚国却是个名副其实的庞然大物,楚兵团一擂战鼓,中原各国立即魂不附体。楚国为什么如此声势夺人?是因善用人才,又地处南方,开化程度不好,它曾大言不惭道:我本蛮夷,不与中国同。

无知者无畏,楚国一直如此。公元前614年,楚庄王上台后,从南打到北,破天荒地跑去问周王国的九鼎有多重。楚庄王,是除齐桓公、晋文公之外,最具实力的称霸者。直到一个叫夏姬的女人被引渡到楚国,一系列复杂的事情由此展开,从楚国背后新崛起一个吴国,它和晋国一起,严重地阻击了楚国的称霸事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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