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花比试结束之后,我本想直接找七皇子问个明白,结果被齐宣王单独留在了永和殿。
我因惦记着宁致远的事情心神不宁,想早点儿离开,偏偏齐宣王也不开口,只是静静地打量着我,眉宇间显出忧色。
“宝珠。”许久之后,他叹了口气道:“孤与你母后相识之时,她亦是你这般年纪。”他伸出手来,似乎想摸摸我的头,我头微微往后一缩,他没有说什么,目光有些深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他眼中暗涌,让我有些不知所措。
“如此心不在焉,是否心中惦记着那南夏七皇子?”齐宣王突然发问,我被戳穿心事身子微微一震,抬头与他对视,便发现他脸上忧色更深。
“那南夏七皇子外貌极为出色,只是稍显女气。”齐宣王顿了一下,“如今南夏和梁国结盟,对西齐虎视眈眈,你又是孤最宠爱的女儿,不管嫁到南夏还是梁国,都会身处危险漩涡,并且令我西齐受他两国牵制。”
“这次比试,王辰安必须胜出。”
齐宣王说的我心中明白,只是我找南夏七皇子不过是确认他跟宁致远是否有关系,并无其他儿女私情,此时想与他解释,可那事情本就怪异一是半会儿也说不清楚,于是我便喏喏地敷衍着答应了几声,终于等到他让我离开,我一出永和殿便找拉着个宫女询问七皇子住处,没想到一连问了几人,也无人知道。
回到珍宝楼,我便问了一下身边的宫女。
大约是我判了南夏七皇子胜出犯了众怒,此时这些宫女均一问三不知,我想出宫去打听,还被她们给拦住了。
“公主,那南夏七皇子体弱多病,岂可托付终身。”
“我找他有事情要问,跟终身没关系。”我皱着眉头道。
“明日还有一场比试,是比剑术,王将军自然能够胜出,只是即便胜出也是与南夏那皇子战成平局!”那宫女顿了一下嘀咕道,“今日公主要是没判那七皇子胜出就好了。”
我叹了口气,随后坐到了矮榻上,几个宫女都松了口气,给我倒茶捏腿,我接过茶盏抿了一口,“以往我住在招摇山,师傅说我不干活就没饭吃,所以我每天要洗衣做饭,挑水劈材……”
一个宫女偷偷抹了泪,然后几人纷纷道公主受苦了。
我摇了摇头,“一点儿都不苦,我喜欢他们。你们做的事情……”我顿了一下,“其实我自己也会,而且不会比你们差,我不需要人伺候的。”
说到这里,那几个宫女脸色一变,其中一个跪下之后,另外几个也跟着跪了下来,她们齐声道:“公主恕罪。”
我撇了撇嘴,“我找七皇子有要事,你们谁知道他住在哪?”
“南夏和梁国使者均住在建康城西金陵馆中。”浅浅从门外进来,朝我行礼之后款款道。
我唰地一下站起来,直接往门口走去,只是临出门时回过头朝地上跪着的宫女笑了一下,“既然进了珍宝楼,就算是我罩着的人,我定然会护着你们,但假若你们心不在这里,我也不勉强留着你们。还有,虽然现在不愁吃喝,但我流落民间那么久,你们也说了,吃了很多苦,自然不愿养闲人,光不知道,不会做那可是不行的。”
说完之后,我仿佛师傅附体一般,得意洋洋地跨出房门,没曾想浅浅亦伸手将我拦住,“公主可是要出宫去见那南夏七皇子?”
我有些头痛,莫非这姑娘又要以死相逼不成?
“我只是找他问个事情。”
“陛下已下旨,最近三日公主不得私自出宫。”
我一挽袖子,“谁拦得住我?”
“宫门皆有禁军把守,公主出不去。”
我想了想,便道,“既然如此,你替我传信,让那七皇子进宫来见我。”
浅浅摇头,“公主出不去,奴婢自然也出不去的。”
我面带讶异地看着她,“你从太傅府出来的,难道带个消息都办不到?”
浅浅神情一滞,随后道:“即便带出消息,南夏七皇子也进不来。今日不同往日,即便是偶遇,也不可能的。”
“父皇不让我见他?”
“西齐上下都不希望公主您见他。”浅浅神情严肃地道。
我沉默片刻,突然想到只要我去观看明日的剑术比试,自然有机会问那七皇子,也不急于这一时,便放下了去闯宫门的念头。
只是那七皇子会不会是宁致远呢?宁致远没死,又借尸还魂到南夏七皇子身上了?若是这样,那可真是好人命不长,祸害留千年。当初我被他强占了身体,现在又轮到了南夏皇子,可别说,宁致远还真会挑人。
第二日,我欲去看剑术比试,岂料珍宝楼被齐宣王派禁军围成了一个铁桶,他居然不让我去。
等了两个时辰之后,才有消息传来,剑术比试王辰安获胜,于是王辰安和南夏七皇子各自两胜两负,又临时加了一场比试。
为示公平,这最后一题也是双方各自写下自己所擅长的,然后齐宣王再出一题,放入签筒之中,摇签决定比试内容,并且这签筒是由七皇子所摇,结果摇出了齐宣王所出的题目,抢绣球。
王辰安毫无悬念地获胜了。
梁国太子质疑那长签有诈,欲生事端,齐宣王震怒道:“当真以为我西齐软弱可欺?”演武场禁军齐声大喝,声势浩大,震慑两国使者。
之后齐宣王让人将长签拿给梁太子检查,梁太子并未发现任何可疑之处。比武招亲就此落下帷幕,西齐上下皆喜,唯有我心情郁结。
前去观看比试的是昨日被我训了的一个宫女,此番她回来描述得绘声绘色,就像是说书一般,讲到激昂处还脸色通红双目中涌出激动的泪水,我异常无语地挥手将她打断,转而问浅浅,“既然现在尘埃落定,我能不能出宫了?”
浅浅说这个还得齐宣王说了算,于是我便去见齐宣王,结果他说等到两国使者离开建康,便允许我出宫。
最后,我被禁足了。
恢复自由是半月之后。
此时,梁太子和南夏七皇子均离开建康,此番虽未求得公主,但两国联合施压,西齐仍然割让了除泉州外的两座城池。
我女扮男装赶去金陵馆之时,那里已经人去楼空。我去了七皇子所住的房间,那里的东西全部重新置换过,我没有发现一丝异常。只是半月之后我又收到了师叔的来信,信上只有三句话,其一乃师叔所书,“小七大婚之日,师叔送你一份大礼。”
第二句乃青伏所写,只有四个字,早生贵子。
最后那个,我认出是宁致远的笔迹,或许是怕其他人先看了信,他写的没有前言后语,亦只有几个字,看过了摸过了,要负责。
见他此番说法,我便猜测不管是为何,现在穿着南夏七皇子皮囊的应当是宁致远。
只是他要怎么负责?齐宣王让我和王辰安开春之后便举行大婚,难不成宁致远还敢来抢亲?若是宁致远真的附身到了南夏七皇子身上,难道他会带着南夏大军来抢人?南夏七皇子并不是南夏储君,以往一直体弱多病虽受帝王疼爱,手中却并无实权,倾全国之力攻打西齐只为红颜肯定不能实现,除非他扳倒太子,逼宫夺位。
想到此处,我顿时惊悚了,没曾想我有生之年,还能做一回红颜祸水,不对不对,莫非叫祸国妖姬?
我对着铜镜绕首弄姿妩媚一笑,结果差点儿没把自己吓死。
我写信把这些猜想告诉师叔。
师叔说我想太多了。
青伏批注,说我太傻,让我多看点儿书,不要成天不学无术想入非非。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