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衰老,人们的想法总是很有趣。
当我的孙子孙女们还小时,由于我身高6英尺7英寸,同时是他们见过的年纪最大的人,因此他们中间有些人以为,年纪越大人会长得越高,身高和年龄成正比,有一天他(她)也会长得很高大。他们还担心不久的将来,我的个头会突破屋顶天花板。
现在回顾往事,我不能确定他们的想法是不是真的像我描述的这样神奇。在美好的日子里,我很容易忘记我的年纪。
经常将我拉回现实的是,在我们的基金会,人们往往会在我的名字前加个“老”字,以便将我和我的儿子盖茨区分开来。当我穿过楼梯走向大厅时,我常无意中听到他们打听说,“你见到老盖茨了吗”,或“老盖茨在开会吗”。
我刚刚退休的时候,并没有打算从事第二份工作。一天晚上,我提出帮助比尔和梅琳达,用他们所收到的慈善捐款对社会作出回应。于是,我开始从事我人生中的第二份工作。
年龄增长带来的一个好处就是:生活会在合适的时间里,为你送去意想不到的机会。
生活会在合适的时间里,为 你送去意想不到的机会。
我听说在莫桑比克,一个普通公民的平均寿命只有47年。能够活到七八十岁,只能是生活宽裕、健康的人。所以,老年人的问题是社会上层人士才会考虑的问题。
老人其实代表着巨大的社会资源。55岁以上的美国人,有接近50万左右正在全国老年人服务队(National Senior Service Corps)做志愿者,给予需要的人家庭式的照顾与教育,还有更多的老人正从事和平队事业。
我们都认为:老人往往是组织中年长位尊、值得信赖的人。
有些老人退休后依然工作,或者开始从事人生的第二职业。
我有一个朋友是一位退休的医生,她每年两次招募外科医生同她去喜马拉雅山脉的国家不丹旅行,为那里的孩子做外科手术。
在我看来,让老人真正心存畏惧而退缩的不是其生理上的退化,而是我们对他们的看法。
有时我们会迅速并敏锐地指出老化问题带来的局限性,却忽略了其补偿机能。
在研究“年龄”和“大师”之间的关系时,作家布朗·麦莲妮指出:历史上厚积薄发、大器晚成的伟大人物不计其数,这其中有美国联邦最高法院大法官威廉欧·道格拉斯;风格独特的知名雕刻艺术家刘易斯·内凡尔森;20世纪最著名的美国女低音歌手之一玛丽安·安德森;美国著名舞蹈家、编导乔治·巴兰钦;美国现代女画家乔治亚·艾琪芙;电影界的弗洛伊德、悬疑大师阿尔弗雷德·希区柯克;17世纪荷兰画派最伟大的绘画巨匠伦勃朗·哈尔门茨·凡·赖恩;巴洛克时期的德国作曲家,杰出的管风琴、小提琴、大键琴演奏家约翰·塞巴斯蒂安·巴赫;法国海军军官、探险家、生态学家、电影制片人雅克·库斯托和其他众多伟人。
布朗博士指出,最经典的法国印象派画家克劳德·莫奈,晚年深受白内障眼疾痛苦的折磨,但他凭借感知记录下瞬间印象和充满生命力和运动对象。莫奈比任何画家更着重于捕捉一瞬即逝的景象,而相对不注意物体本身的轮廓。他侧重用光线和色彩来表现瞬间的画面,追求光和色的独立的美。他对光和色的追求在晚年梦幻般的名作《睡莲》中达到高峰。《睡莲》技巧纯熟,笔法纵横不羁,油彩涂抹厚薄自由,构图奔放,含有浓郁的诗意和音乐感,是油画中的大写意之作。布朗博士认为,画作所表现出的睡莲的优雅、静谧、轻盈、美丽和纤巧,并非出自画家敏锐独到的视力,而是出自其内心完美的感知力。与其说他是用色彩表现大自然的水中睡莲,不如说他是用水中睡莲表现大自然的色彩,因为在他的内心充满了对大自然的热爱。
我的目的并非躲避伴随年龄增长而来的挑战,我知道自然规律是让人敬畏的,人无法改变。当我参加朋友的葬礼时,当听到他(她)的名字并意识到从此将天各一方时,我能深切地感到沮丧和挫折感。
在这样的时刻,我能够理解前《新共和周刊》主笔布鲁斯·布利文爵士在被问及“作为一个老人是什么样的感觉”时,所作出的回答。
他说:“我不觉得自己像一个老人。我感觉像个年轻人,没有任何问题困扰我。”
像往常一样,我继续做着我的记忆练习,希望这个方法能对我起到帮助。我坚定自己的信念—和我孙子的观念有着惊人的类似之处—人的身高随着年龄的增长也将越来越高。
就这样,我们永远在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