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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死绝之地(2)

这个谎话让大多数人满意,然后我们安排了几个人站岗。我和三民则是回到营地当中商议,不知不觉中,我、三民、雷颂贤和道格拉斯成了四人帮委员会,大事多半在这几个人的讨论中决定,偶然林白水也会发表意见。

坐下之后,三民依旧瑟瑟发抖,紧紧抱住步枪一言不发,我突然问道:“关于禁地你有所隐瞒,是不是?”

三民一怔,过了许久才扭过脑袋,点点头承认:“是的,我没有告诉你们,这是关于我们祖先和禁地的传说!”

雷颂贤闻之大喜,问道了:“什么传说,你且说说看。”

三民略微踌躇,下定决心说:“好吧,我告诉你们,这个传说向来只是传给首领,就是长老也不知道!”

三民开始细碎地诉说,语调清幽,仿佛在吟唱一首长诗。

很久很久以前,天上有一群女神,她们的住所是一个很热很热的地方,热得就像在太阳身边,所以天堂里的水都沸腾了,树木都枯死了。有一天,女神王说:“我们要去人间!”

于是,她们就驾着喷火的战车,来到人间。

起初,这个世界只有天空、太阳和人间,诸神降临人间,见地面到处是白色的沙漠,没有水、没有草,存活的只有凶猛的恶兽,神就说,要有水!于是,大地倾斜涌出许多洪水,这个世界就有了水。神又说,要有植物!于是,太阳普照,大地滋润,神把带来的种子播撒,世界上就布满了花与果实。有了花和果实,世界上的动物也从土里苏醒,世界开始热闹起来。

但是,神还是感到很寂寞,因为世上只有她们,神就说我要伙伴!

于是,神找到世界上最美的生灵,给了他们智慧,这种生灵,就是人!

然后,神认为自己不如最美的生灵美丽,于是改变自己的形貌,变得和最美的生灵一样,她们就成了太古之神。

人和神一起住在高高的山上,快活地过着日子。神看到,人是分男女的,他们之间可以相互婚配,生下下一代。神虽然永生不死,但是很羡慕人,于是神就和男人们婚配,生下的都是女孩,她们就是第二代诸神。

第二代神更加美丽,力量也更加强大,太古之神们很妒忌。她们说:我们创造了这个世界,连你们第二代诸神,都是我们创造的,但是你们比我们更加有力量,让我们很担心!

第二代诸神与太古之神之间的矛盾越来越大,终于爆发了惨烈的战争。由于,第二代诸神拥有更大的力量,更多的智慧,太古之神渐渐不敌。她们说,我们需要更多的力量!

太古之神化作了堕落的魔鬼,虽然她们也掌握了强大的力量,但是终究不能敌过第二代诸神,因为后者有人的帮助。

第二代诸神与人类的王中之王,结成了强大的联盟。他们在世界的中心建造了伟大的城市、世界上最高耸的塔和最美丽的空中花园,王中王有最强悍的力量,是第二代诸神的盟友。

惨烈的战争持续了几千年,在付出了人类的王中王也被毁灭的代价之后,终于所有的太古之神都被打下了地狱。

但是,第二代诸神也元气大伤,她们说这个世界的诸神时代已经结束,之后便是人的时代。

于是,人繁衍开来,少数第二代诸神与人类结合,诞下的后裔就是我们桃花人。但是,也有少部分堕落的太古之神与人类结合,他们诞下的后代就是幽冥人。我们桃花人与幽冥人世世代代战争,都是命运的指引!

三民用舒缓的语调吟唱完了她们全部的神话历史。一旁的人都在静静地听着,雷颂贤不时做笔记,直到三民讲完,他才抬起头来说:“这个神话恐怕已经流传了近千年吧!”

三民点了点头,说:“嗯,好像是吧。据说很久很久之前,我们的祖先还居住在遥远的西方时,就有这个传说。”

雷颂贤说:“由于你们桃花人本身没有文字,缺乏原始的书面记载。恐怕在你们祖先亚马逊人近千年的迁徙之中,这个传说不知不觉受到了犹太教创世神话和希腊创世神话的影响,刚开头的时候,我都以为是《圣经》的创世纪章节。”

我也点点头,虽然我不是基督徒,但出于研究上古历史的需要,看过好几遍《圣经》,的确有很多相似的情节,但转念一想,又不对,便对雷颂贤说:“我不以为然,创世纪的神话几乎是每个拥有长久历史民族神话的开端。比如,中国神话中的盘古开天辟地,乍一看也很像那个犹太人的神话,但是两者相隔近万里,虽然偶然有一些交流,但并不足以影响对方的文化系统。”

雷颂贤点点头说:“我们恰恰可以从这里找出不同点来。比如,《圣经》中上帝是按照自己的形象创造了人类,中国神话中女娲也是根据自己的形象造人,但在桃花人的神话中,却是神根据人的外貌,改变了自己的形象!”

我一愣,摸摸脑袋,刚才确实没有注意这点,转头向三民求证,她点点头表示肯定。

雷颂贤扶扶眼镜,竖起食指说:“而且,在她们的神话中,初代的神是被二代的神打垮而后堕落为魔鬼的。尽管在希腊神话中,也有下一代神篡夺上代神的故事,但是上代神堕落为魔鬼,这在地球所有民族的神话中都是很罕见的。说明桃花人传说中神的神性很弱,恰恰符合了人类历史文明中的一个规律,就是人创造了神,而不是神创造神!”

这点我也是晓得,世界上并没有神。所谓的神,是人类把对令自己畏惧的自然力量和无法理解的事情人物化,于是产生了拥有巨大力量的人——神!

雷颂贤又说:“因此我可以断定,在桃花人的神话中,保留了较多的原始色彩,尽管历经千年,而且受到周边民族的影响,但是在关键点上,这个神话的失真并不多,我们可以得出很多关键词——女神、洪水、初代诸神、二代诸神、神与神之间的战争等。”

我缺乏对这些方面分析的能力,急忙问道:“那可以得出什么结论呢?”

雷颂贤凝视着前方,过了许久才摇摇头回答:“这就是让我迷惑不解的地方。女神可以理解为母系氏族社会,洪水可以理解为上古时期的大规模灾难,这在很多民族的历史上都有相关的记载,初代神可以理解为某个迁徙的民族,而二代神则是她们迁徙之后与其他民族婚配的后代,战争代表两者之间权力的争夺。但是,她们到底要表明什么意思呢?我想不通!”

我哈哈大笑:“算了,我们缺乏资料,一时很难得出结论,不如等出去后再好好研究。”

雷颂贤苦笑一下,说:“也只能这样了,我总不至于像我看到的一个作家那样,专门写科幻小说,开头写得天花乱坠,到结尾江郎才尽,把所有的责任都推给外星人。我虽然晓得那些所谓的从天空来的女神有可能是外星人,但毕竟没有那么多外星人到地球上来。”

“对了,”我问三民,“那么为什么把这里称为禁地,你在刚才并没有说明过啊!”

三民幽幽地回答:“这里就是第二代神战胜化作魔鬼的太古诸神后,将之埋骨的地方——幽冥之丘!也是邪恶的幽冥人诞生的地方,许多年前,幽冥人回到了这里,借助魔鬼的残余力量,到处捉人,捉来之后,就把他们当畜生一样屠宰吃掉!先是四千年前,我们最早的一批人和一个伟大的国王一起消灭了她们。但是,每隔一千年,这些妖魔就会复活一次。我们祖先整整花了一千年时间来到这里,和伟大的将军一起驱逐了他们,并不断阻止她们复活。”

“等等,”雷颂贤突然说,他抬起头,脸色苍白,狂叫道:“我们都错了,都错了!”

我大骇,问道:“什么错了,走错路了?”

雷颂贤揪住自己的头发叫道:“原本我们一直把亚马逊人、阿修罗国人、桃花石人和现在的桃花人视作一脉相承的体系,可以称之为桃花系列民族的变迁。但是,现在听了三民的讲说,我突然意识到,阿修罗国人并非跟她们属于同一个系列,似乎就是凭空冒出来一样!这到底怎么回事呢?”

看着这个学术狂,我哭笑不得,转而问三民:“你知道那些食人的幽冥人是从哪里来呢?”

三民听我们讲学术,原本就莫名其妙,此刻更加迷茫,说:“她们来自南方,炎热的南方!我们一直追随着幽冥人的脚步,以阻止她们的阴谋!”

我灵机一动,恍然大悟,按住发狂的雷颂贤说:“我明白了,原来是这么回事。我们原先设定的亚马逊人的迁徙,是为了追寻超古文明遗迹,但是不妨换个角度思考,她们不是为了寻找超古文明,而是为了消灭她们的世仇幽冥人而一路前进。这些幽冥人,就是之前比她们更早出发的雅利安人——传说中的塞人!”

雷颂贤先是一怔,之后欣喜若狂,笑道:“不错啊,朱老弟,你的想法很独到!如果说塞人就是幽冥人的话,她们出发的时间比桃花人更早,一路从小亚细亚来到了印度、中国,时间大约是在中国的夏商时期。我突然想到,在夏商末代,都有一个导致亡国的女子,她们都性格残暴,把人视作动物。联想到同样以美貌和残暴著称的阿修罗女王,我们可以这样推测:说不定很早的时候幽冥人就企图干涉控制古老的东方帝国。而在印度,更早的时候也有类似的传说,恐怕这是幽冥人的一贯手法。而周代从兴起就一直与之对抗,为了争取盟友,周穆王便万里迢迢跑到西亚,邀请了西王母一族!你说,是不是?”

“不对,不对!”我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捉住雷颂贤假说中的一个破绽,“先前在圣地发掘的汉碑上记载,阿修罗国的魔女王乃是西王母一族的后裔,但是你在这里又说周人为了对抗阿修罗族的祖先塞人而邀请西王母一族作为盟友,岂不是自相矛盾?”

雷颂贤干笑几下,回答:“一时假设错误,这也是难免的,我就此更正。亚马逊、西王母、桃花石国、桃花人才是一脉相承,而塞人、阿修罗魔国、幽冥人,发源于另外一个体系,这样才说得通。”

我提出疑问:“只是我一直想不通,为什么幽冥人的民族系统特别喜欢吃人?无论哪个民族,进入比较先进的金属时代之后,大规模吃人就很罕见了(非正常食人指爆发饥荒、战争等)。我此刻突然觉得,我们之前做的假设实在很勉强!”

雷颂贤笑笑,指着三民说:“眼下不就有一个桃花人的遗民,她们与幽冥人战斗近千年,一定很了解,你问问她即可。”

三民莫名其妙,回答:“幽冥人吃人,这是很正常的事情了。她们是魔鬼的后裔,当然以人为食物。就像我们吃牛肉吃羊肉一样,先把牛羊驯养长大,再行宰割。只是人聪明,会自己找食物,不需太多的管理,吃人当然比吃牛羊省力了!”

我心头猛然一凛,其实老早就有一个疑问在我心头萦绕,只是之前模模糊糊就如一团黑气,看不清模样,到了现在我不断找到线索,终于拨开了稍许黑气,露出狰狞的面目。假若世界上真的有外星人,她们移民到了地球,在这个世界上自然要找食物吃了,而这个食物就是人类。

我瑟瑟打了一个寒战,这个念头实在太可怕了,谁会想到我们的祖先居然是牛羊一样的食物。如果再进一步想下去,人类并没有嗜吃同类的习惯。根据考古发掘,早在石器时代,古人就有了生死的概念,会妥善地把死去的同类安葬。我突然想到,现在发掘的所谓食人遗迹,大部分是在火堆旁。会不会是这样一种场景,天空中飞舞着奇怪的飞行器,外星人举枪狩猎,猎物就是人类的祖先。获得猎物之后,则在附近炙烤食用,就如我们现在的野外狩猎一样,纯粹是郊游玩乐。后来,不知道什么缘故,外星人消失了,但是留下了少部分后裔,就是幽冥人!

我陷入深深思考中,外层的岗哨突然“砰砰”打起枪来,火力相当猛,我一凛顿时弹了起来,叫道:“敌人追上来了?”

我和三民一对视,心意相通,拎着步枪就冲过去,但是在岗哨那边,并没有我们想象的爆发大规模枪战,只是几个握枪的人紧张地注视着前方,表情相当惊惧。我抬起头眺望,除了黑气在不停旋转,没有发现任何敌踪!

“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开枪?”我质问道。这些负责岗哨的桃花人我多半不识,仅仅晓得一个一心,她着急地说:“我们发现前方有敌人,但是一开火就消失了。”

“敌人有多少?”

一心摇摇头:“不清楚,看不太清楚。”

我叹了一口气,当初我选择这里是为了防止被敌人发现,但是一旦被跟踪过来,黑气反倒成为了我们的阻碍,根本无法察觉到敌人的状况。寻思半晌,我对三民说:“你们守在这里,我去看看,到底有什么。”说着,我弯腰小心翼翼地上去侦查,把手中的步枪紧紧握住,只要稍有动静,立马开火杀人。穿过黑气圈,光线明亮清晰,在空旷的沙漠戈壁上,除了一坨坨黄色的风化石之外,突然冒出一团漆黑的闪着金属色彩的物体,相当显眼。我顿时警惕起来,四下里打量一遍,并没有任何异常,就快步上前。

我走到跟前,不禁一怔,这是一个普通的沙漠旅行背包,上面堆了一支美式M16突击步枪,所以有锃亮的金属光泽。很明显这只背包与我们考古队是同一型号,但是步枪却相当奇怪,无论我们还是恐怖分子,甚至那些不明敌人,用的都是AK系列,突然冒出一只与众不同的美国货,倒是很奇怪。

突击步枪的火力比我手里这种老家伙猛多了,我喜滋滋地弯腰去捡,背后猛然一寒,一股杀气陡然袭来——有埋伏!

当下我就地一滚,已经拿起了步枪向上一指,无论是开枪还是充作棍子砸,我都占了先机,但是方与袭击者打了一个照面,我便大喜,收回步枪,站起身走了过去,对着那家伙胸口一拳,笑道:“好小子,你跑到哪里去了,终于追上了!”

他正是我一直在等待的王牌——萝卜丝。

萝卜丝微微一笑,说:“你真是该死,居然让敌人轻易入侵,幸好我机警,当下用在沙特学会的技巧,在沙子上挖了一个洞,钻进去屏息隐蔽才逃过一劫。之后,我回到那个收藏武器的洞穴里,拿了一些家伙就赶过来,一直追到这里。”

我问道:“唉,你有没有碰到一群穿着当地土人服饰,但是火力很猛,作战具有正规军特色的队伍?他们一直在追杀我们!”

萝卜丝微笑的面庞顿时转为严肃,冷冷地说:“这件事情我正要问你,我给你看看,我发现了什么!”

萝卜丝随手背起背包,把步枪拿在手上。看得我真羡慕,什么时候我再弄一支火力猛的家伙,不要像此刻的老家伙一样,打一枪还要拉一下枪栓。

这里天空的永远是灰蒙蒙的,我们两个人走在茫茫的戈壁上,一种孤寂的感觉立刻涌上心头。我无暇多想,随他登上一个土包往下看去,着实倒吸了一口凉气,呈现在眼前的情形如同科普影片里的月球表面,戈壁上冒出一座环形山,中间陷落一个深坑,四周围有高耸直立的岩石壁,有五六个足球场那么大。我们快步离开土包,走在松软的沙石上,脚下有一种松软的感觉,好像走在低重力的月球表面那样。

我们凑近环形山,发现岩石壁多有破损,很多已然风化的铁质管状口散布在岩石壁的表面上。以我的地质经验,这个岩石壁少说已经形成了数万年,而铁质管状物应该是在岩石壁形成不久就镶嵌在上面的,但是那时的人类还在使用粗糙的石头,究竟是谁将这些粗重的铁质管状物遗失在这荒蛮地带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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