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洛臣心猛地把轮椅转了一个方向,道:“赶紧,追上去!”
梅渊自然是不敢怠慢,走上前推动了轮椅,江诚还有些懵,不过也跟着跑了起来。所幸的是那几个人也是上街游玩的,不时看着街边的小玩意,走得并不是很快,也并没有走远,否则在这人潮人海之中,错过之后又怎么找得到。
等三人追上了以后,再看江诚所说的那个人的模样,的确是有八分相像,那个男子更加的清瘦一些,穿了一身青色的直裰,正和身旁的两个人说着些什么,脸上有些笑意,神采飞扬,很是一副书生意气的模样。
梅渊仔细看了看,道:“他们身上并没有魔气。”
魇虽然生于阴灵,但若是要细细算起来,当归于魔类,早已脱出了阴灵的界限,也不能用对付阴灵的方法来对付它。
一般来说被魇接触过的东西,都会遗留下魇的魔气,但是显然,这个人,甚至这个地方,这个梦境,都没有半分的魔气让他们感知到。这也是最奇怪的地方,但是他们至今还没有找到原因。
江诚愣愣看着那个男子不知道是什么感受,一直闷闷的站在一旁什么话也不说。
洛臣心和梅渊在一旁很是认真的观察着这几个男子,都是十七八岁的模样,在宋朝的时代,这个年纪,已经是足以独当一面了。
听了很久,他们也沿着这条街走了很久,知道了这长得十分像江诚的少年名叫傅君流,几个人趁着今日中元节,下了私塾之后都没有回家,就在这街上游玩,说的都是一些十分正常的对话,梅渊和洛臣心都没有听出什么破绽来。
眼见着夜色渐渐沉了,几人表示自己都是偷溜出来玩耍的,家里也查的严,就此别过要回家去了。而那傅君流也应着,说自己也要家去了,待得几个人分开之后,却是转头又沿着这条街走了回去。
梅渊推着洛臣心的轮椅转了个向,跟着傅君流的脚步又走了回去。和来时随意游玩不同,这次傅君流像是有什么目标一样,走的速度也快了不少。
因为夜色渐深了,行人也渐渐的少了很多。傅君流一路轻车熟路,甚至还在一个摊子上买了一只莲花状的河灯。然后他拐进了另一条街,在一个卖小食小吃的店铺面前停下,对着那个老板说,“萧伯,来一份扁食,要肉馅的。”
所谓扁食,指的是像饺子一样面包馅下水煮熟的汤食。不过扁食和饺子有些许不同,以皮而论,饺子皮较厚,而扁食皮薄如蝉翼,晶莹剔透。且扁食馅料千奇百怪,中元节之时,南方很多地方有家家户户吃扁食的传统,只是近**始,扁食和饺子就都混为一谈了。
梅渊皱了皱眉,敢情傅君流不回家就是为了买一份扁食?难道这个傅君流是个吃货?
洛臣心仔细看了那个老板一眼,面容普普通通,就是一个有些发福的中年男人,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脸色黝黑,翻弄着油锅里煎炸的面食,一切都十分正常。
那老板一看面前的傅君流,立刻笑了笑:“傅郎君有些日子没来了,肉馅有现成的,我这就给你下一份扁食。”
傅君流点点头,和老板就这样攀谈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梅渊突然一怔,因为就在这个小小的小食铺子里面,他感觉到了一丝丝魔气。洛臣心抬头看了看他,梅渊道:“有魔气,但不是在这个老板身上,在店里面。”他指了指被帘子遮掩的小店里间。
两人还在对话着说着些什么,大概便是一些寒暄的家常。这个时候,店后面的帘子被一把拉开,里面急冲冲的跑出来一个少女,一件傅君流便绽开了一张灿烂的笑脸,眼睛弯成了月牙状,道:“君流哥哥,你终于来了!”
而那一丝魔气,正是从这个少女身上散发出来的。
那正在做扁食的老板马上把脸一垮,道:“阿月!谁叫你出来的,还不快些回去!”
少女脸上满满的写着不乐意,噘着嘴不肯走,傅君流笑道:“也有些日子没见到阿月了,今天中元节,她不能出去也是憋坏了吧。”
那老板道:“可不是,闹着要出去呢,但也是今天中元节,街上乱着呢,人家那些小姐出门哪个不是带了许多随从,我也之后阿月这么一个姑娘,怎么好让她一个人出去。”
说着手上不停,将煮好的扁食从锅中捞了出来,倒进了一个粗瓷的大碗里,撒上一把葱花,一把芝麻,调味的醋和酱,端到了傅君流面前。
然后他回头,就开始数落那个少女:“自己也不小心一些,上次偷偷跑出去玩,还差点闹出事,要不是傅公子,你还能站在这?”
少女脸上挂着两颗金豆豆,委屈的站在那里,傅君流道:“萧伯千万别这么说,我和阿月自小一起长大,虽然现下并不像之前一样毗邻而居,但我心里是把阿月当妹妹的,她出事怎么都要帮上一把的。”
少女瘪了瘪嘴,说道:“人家才不是你妹妹。”
小食店老板立刻喝止道:“阿月!”
傅君流也不恼,拿着手上一个莲花模样的河灯,道:“知道你今天肯定是出不了门的,所以我来的路上给你买了盏灯,你瞧瞧喜不喜欢?”
那个少女立刻就面露喜色,一把将傅君流手中的莲花河灯拿到了手上,只见那个河灯以竹片做成的支架,宣纸上色蒙在上面,做成了莲花的模样,做灯的小贩手巧,一朵莲花细看也是栩栩如生。少女看得心里欢喜,又笑了开来,眼睛弯成两个月牙。
“谢谢君流哥哥!”
傅君流见她喜欢,也只是笑笑不说许多,安心吃着自己面前的那一份扁食。少女在他身边找了一张凳子就坐了下来,老板也不去管他们俩了,只是在旁边看顾自己的灶火。
夜已经深了,也没有客人再来,一时间店里出了少女缠着傅君流问东问西的声音,就再没有其他的动静。傅君流也是好性子,少女问什么,他就答什么,不急不慢的在少女的一声声追问下还吃完了面前的扁食。
他将粗瓷碗里的汤都喝了个干净,放了一个铜钱在桌上,站起身来,道:“萧伯的扁食做得越来越好了,夜已深了,我就先回去了。”
老板立刻站起来接过碗,道:“郎君慢走。”
那个叫阿月的少女又将傅君流送到了门口,抱着手中的河灯道:“君流哥哥你要常来找我玩啊!”
傅君流笑着点点头,一步一步走远了。
等得他的身影消失在小路的尽头,老板看着还站在门口把玩着手中河灯的少女,叹了一口气,道:“阿月啊,不是阿爹说你,傅郎君他现在可不是我们家能够高攀的人了。”
少女又不高兴的撅起嘴,道:“阿爹你这些话都说了好多遍了,可是难道他搬到了汴京,就不是我的君流哥哥了吗?小时候我们同在一处玩,他说过以后要娶我进门的。你看,他怕我在家里憋坏了,还特地给我买了河灯。”
少女把那个河灯献宝一样送到老板面前,老板只是无奈的叹了叹气,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安静的收拾起了摊子。
一行三人在这里看了很久,却也没有看出什么头绪来,大约是青梅竹马现在却家境有些差距,少女爱慕着少年,但是这少年的态度显然是将她当做妹妹,一切都在情理之中。少女身上的魔气的确是实实在在的,但却淡得并不能确定从何而来,一时之间,又陷入了僵局。
江诚一路上都闷闷的不说话,梅渊看了看他,沉吟了许久,问道:“你说有没有可能,是转世?”
洛臣心也抬头看了看江诚,回忆起刚才的傅君流,“说不准,不过很有可能便是前世发生的事情,否则为什么总是针对他。”
江诚道:“刚才那个人是我的前世吗?”他思索了一下,说道:“我总感觉有些不对劲,看到那个女生的时候。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就是让人觉得很不舒服的感觉,就好像我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被抓住了一样。”
洛臣心冷笑了一声,“指不定呢,既然单单针对你把你拉了进来,说不定就是为了你前世做了的事情来报仇的。”
江诚吓了一跳道:“你可别吓我,前世的事情那是前世了,为什么要到今生来还?”
洛臣心道:“因果循环,做了什么事情就要付出什么代价的,天道才不论你前世今生,你自己要小心些,乱惹了什么因果,怕是也会沦落到下一世来还的地步。”
江诚还待再说两句,却突然感觉到了一阵强烈如同地震的一样的震动,整个空间都扭曲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