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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龙马火云

然而,也就是在此刻,穷追不舍的官飞跃上半空,从天而降,稳稳落在枣红马的背上。枣红马再次被这个对手骑在身上,顿时疾声长嘶,上下纵跃,想要故伎重施,把官飞从身上甩下。然而官飞此时好容易再次抓到它,再也不敢大意了,也收起了玩笑的心态,双腿紧夹马腹,任身下枣红马如何动作,身子都稳稳坐在马背之上。他得此空隙,抬起头来,双手抱拳对着那个站在一旁观看的少年说道:“多谢兄台相助。”

说完,他再次打量这个青衣少年,此刻站得近了,看的清楚。青衣少年面如冠玉,但一双剑眉却似乎时刻蹙起,给他英俊的脸庞添了几许忧郁和沧桑,似乎他随时都在忧虑着什么,让他看上去比他的年纪成熟了许多,一双眼黝黑而深邃,让人看不清他的眼中有着什么。他英姿挺拔的站在那里,浑身上下却似乎都在散发着一股冰人的寒意,拒人于千里之外。而尤让官飞注意的却是在这西辽国中他竟是一副地道的汉人装束。

就在官飞看那少年的同时,那少年也看着官飞。官飞此时一身灰色的牧袍,头上青丝随意扎在一起,却是没有戴上契丹人常戴的毡帽,一把长剑斜插在背。此刻端坐马上,随着马上下起伏,却是不动如山,一张国字脸虽不是非常英俊,却也英气非凡,却也同样是个南朝武人。看他神态,却不是一般武林中人所能有的,即便是眼界甚高的他也不能不生出几分敬佩之情,在教中,似乎也只有萧和自己,以及星等几人可以和他相比吧!中原武林,果真藏龙卧虎啊!当下也是一抱拳道:“没什么,在下只不过在这西辽国中偶然见到阁下这般功夫,一时兴起,多此一举罢了!”

他二人谈笑风生,枣红马却是不断在原地跳跃,过了许久,以它之能也是累得浑身出汗了。见不能抛下官飞,身旁又再来了一个厉害人物,当下撒开四蹄,便要跑走。但官飞大喝一声,左腿用力一夹,迫得它不得不改变方向向右跑去,官飞低身伏在马背,双手抓紧枣红马颈上的鬓毛,对那少年说道:“待在下驯服此马,再与兄台详叙。”

那少年微微一笑道:“好!”说完,退在一旁。

此时,官飞有意早些驯服枣红马,内劲透体而出,重重压在枣红马身上,枣红马如同身受千钧重压,奔跑的速度渐渐降了下来,围着一个圈子不住打转,如此又过了大半个时辰,它已然只能如散步一般的缓慢行走了,到了最后,终于停了下来,脑袋低垂着。官飞用手轻轻抚摸它的马头,它也只是柔顺的任官飞抚摸,再也没有一丝反抗。又过了片刻,官飞看它终于驯服,便收回内劲,跳了下来。

自官飞跳下之后,枣红马浑身抖动,便如人伸了个懒腰一般,随后只见它精神抖擞,一下子又回复了适才的轻松自如。它长嘶一声,撒开四腿便跑,官飞吃了一惊,正要惊斥,却只见它虽然在跑,却也只是围着官飞绕了一个大圈,随后便直往官飞冲来,在官飞身前扬蹄停下,不住用头蹭向官飞,极是灵性。官飞见了,哈哈大笑,用手顺着枣红马马颈上长毛抚下,那枣红马似乎大是享受,亲昵不已。

这时,那个站在一旁的少年走上一步,对着官飞说道:“恭喜兄台终得宝马!”

官飞回首,歉然一笑道:“适才多亏兄台帮忙,一时得意忘行,还请兄台莫怪。”

那少年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官飞拍了拍枣红马,向着青衣少年走去,枣红马亦步亦随的跟着他。那青衣少年见了,不由抚掌赞道:“西方有龙,化而为马,曰龙马!其蹄健,其首昂,身无杂色,日行千里!想来是此马了吧!果真灵异非常,不愧马中之龙啊!”

枣红马听了,竟是大是得意,仰天长嘶不已。青衣少年见了,眼中大是赞叹,随后他转向官飞望去,道:“如此良马,焉能没有好名字。不知兄台想以何名名之?”

官飞见枣红马如此灵异,亦是大为高兴,听得青衣少年的话,愣了一下之后,笑道:“此马若非兄台,在下焉能得之?本该送给兄台,但奈何在下已经答允送与一个于在下有恩之人,所以对不住兄台了。作为补偿,还请由兄台为之命名。”

那青衣少年听了,愣了愣,也没说什么客气的话,点了点头,随后只见他迈步沉思,蓦然,他指着枣红马道:“此马全身赤红,奔跑如云,不若便叫火云吧!”

官飞听了,沉思片刻,点头道:“火云,火云,好名字!好名字!”随后他转身拍着枣红马道:“从今以后,便叫你火云了!”

火云听了,只见它仰首振蹄一番,随后再次用身子蹭向官飞,显然大是满意!

官飞见了,哈哈大笑,随后他又转身向着青衣少年问道:“在下官飞,还没请教兄台尊姓大名?”

“雪天涯。”

“雪天涯?”官飞沉吟片刻,于脑海中搜索,却难找到与之相关的只言片语。但观他适才逼退火云的一掌,却是江湖中失传已久的玉阳掌,这雪天涯年纪轻轻,功夫却是如此了得,然而为何又默默无名?这雪天涯究竟是什么人?

官飞沉默许久却也终究没想到雪天涯究竟是什么人,摇了摇头,抬首对着雪天涯道:“敢问雪兄从何而来,欲往何处?”

雪天涯却是微微一笑,道:“在下自西方而来,欲往东方而去。官兄又是从何而来,何处而去?”

官飞听了,愣了一下之后,大笑道:“在下却是和雪兄恰恰相反,自东方而来,往西方而去。”

二人对视一眼,同时哈哈大笑。火云在一旁听了,竟是长嘶相和,一时,人声,马声在草原上同时响起,远远传开。

火云不愧是马中之王。当官飞为找回去的路发愁得无可奈何之际,拍了拍火云的头道:“伙计,你来带路回去吧!”说完,他自己都笑了,然而令他吃惊的事,火云仰首嘶鸣几声,竟是带着官飞往来路走去,让官飞目瞪口呆。雪天涯在一旁看了,姿势不免一番赞叹的了。官飞搔了搔头,砸了砸嘴道:“看来天下还是有掉馅饼的,还恰巧掉在老子头上了啊!哈哈哈。”雪天涯在一旁无奈苦笑,走在前头的火云却是很不给面子的打了个响鼻,似乎是在怪官飞的有眼无珠。官飞却是管不了许多,自顾大笑,如此,官飞,雪天涯以及火云便慢慢的向着来路而去。

走了一段路之后,看上去冷冰冰的雪天涯突然问道:“官兄,可知魔教么?”

正迈步而行的官飞愣了一下,迈出的脚也在半空中停了下来,过了片刻之后才又落下,抬首看着前方,缓缓说道:“自然是听过了!”随后他缓步走了几步,转头笑问道:“雪兄为什么会这么问?”

雪天涯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继续问道:“那么官兄以为正派魔教有什么区别?”

官飞张了张嘴,脱口便要说道“正便是正,魔便是魔”,但电光火石之间却陡然想起当初叶清寒所说的魔帝君临天来,一时,到嘴的话再也说不出口,他缓步沉思许久,豁然抬头迎着雪天涯的目光,一字一顿的说道:“心,正,则,道,正!”

雪天涯似乎吃了一惊,眼瞳微微收缩,随后缓缓念道:“心正则道正。”

官飞一挑眉,道:“怎么?有什么不对的么?”

雪天涯微微一笑,道:“没什么。只是在下对官兄的敬佩之情又高上几分。”

官飞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转过身随着火云向前走去,风中传来他的声音,“那雪兄有什么高见?”

雪天涯紧走几步,跟上官飞,轻轻笑道:“高见是没有的,低见倒还有一些。”说到这儿,他顿了一下,不待官飞张口便又继续说道:“在下以为所谓的正派,其实更多却是自我标榜的,有一堆劳什子的道德约束,看似遵守,其实不然,但却也称为正派了。而魔教呢?便是放任自性的了,做些正派所不敢做,也不能做的,更甚者不会做之事。也正是因为如此标新立异,所以也就称为魔了。”

他的话当真惊世骇俗,如此离经叛道的话随口说来,竟是一点没有什么顾虑,浑不似他这个年纪的少年所应有的锋芒,也幸好官飞不是那种死守教条,坚持是魔便该杀的武林弟子,但饶是如此,他也被这个雪天涯的话给深深震撼了。只见他停了下来,缓缓转过身,看着同样停了下来的雪天涯,深深呼吸,沉沉说道:“阁下究竟是什么人?”

谁料,雪天涯却是微微一笑,道:“天涯客路人。”说完,向着远方望去,那里天高云淡,那里草原茫茫,天地一线,有风吹过,云舒云卷,草伏草起,如浪连天。

抬眼望去,自是惬意无比,却也看不出什么来。

官飞的眉头皱起,又展开,再皱起,又展开。以他在江湖中摸爬滚打几年的经验,自是不会相信雪天涯的鬼话,但几番思量之后,他终于还是没有继续问下去,或许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吧!

轻轻一笑之后,复又迈步走去,随口问道:“那雪兄以为我等勤练武功又是所为何来?”

雪天涯收回了远望的目光,深深看了官飞的背影,深邃的眼中闪过一丝光亮,只听他缓缓说道:“不过一凭仗也!”

官飞微微皱眉,道:“何解?”

雪天涯冷冷一哼,说道:“行走江湖,存活于是非之间,若是没有一身武艺作为凭仗。那纵是再有理,又找谁说去?”

听了雪天涯看似无情的话,官飞也不以为意,反而笑道:“那以雪兄看来,武功高强的,纵是无理也可以变成有理的了?”

雪天涯看了官飞一眼,沉沉道:“难道不是么?”

官飞呵呵一笑,不置可否,反而问道:“那么雪兄以为当今世上谁人最厉害?”

雪天涯仰首看天,良久,缓缓说道:“自然是金国之主了。”

官飞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以为雪天涯即使不说剑神独孤客,也会说魔帝君临天几人的,谁知他竟会说是金国之主,实在大出意料之外。他收起笑容,问道:“为什么会是金国之主?在下听说金国之主虽然有些功夫,却也称不上什么高手吧!”

雪天涯看了他一眼,道:“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漂橹。匹夫之怒,不过溅血二三步,纵然是强如剑神独孤客,却又如何敌得过千军万马?”

官飞听了,心中大是震撼,连脸上也是泛起一丝惊讶之色,雪天涯却是继续说道:“不过在下却以为以后天下最厉害的,却不一定是金国之主。”

官飞一怔,脱口问道:“那又是何人?”

谁知雪天涯却是笑了笑,没有回答。官飞也没有再问,一时,二人之间,竟是突然沉默了下去。似乎这样慢慢行走,大不合原来的肆意奔跑,火云走在前面摇头晃脑,低声嘶鸣,前蹄不时刨地,大有驰骋一番的想法。

官飞看了,不由一笑,对着身旁的雪天涯说道:“雪兄,如此行走,恐怕天黑也到不了在下暂居之处了,若是平日,自是没有什么,但借居他人之家,总不好让人担心。不如我们比一比脚力如何?”

雪天涯听了,微微一笑,道:“好!”

官飞与他对视一眼,同时发力奔去,火云见了,顿时欢鸣一声,撒开四腿便追去,不多时便越过二人,但它也没能将二人甩开,总是保持着一段距离。

官飞和雪天涯如一道灰影,一道青影在草尖上掠过,他二人潇洒自如的奔走着,衣襟,青丝都被风刮起,他二人却如闲庭信步一般自在,不时还谈上几句,当真是豪情男儿啊!火云在前方也是不住长嘶。在路上,偶然碰到一旅胡人,二人一马却是直奔而过,没有丝毫停留,让那群人大是惊讶。不止是惊讶于火云的矫健,更是惊讶于官飞雪天涯二人的速度。一时,当真是惊为天人啊!忍不住大声喝彩,只是官飞却听不懂,而雪天涯也不知道是听懂了还是没懂,反正是没有什么反应的。有几个年轻后生甚至于还驱马追随了一会儿,但不久便被甩开,官飞,雪天涯都忍不住哈哈大笑,当真是快意非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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