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就这样坐在门槛上,你一句我一句的东拉西扯。就好像认识了很久的老朋友。没有寒暄,只是闲聊。
室内终于布置完毕,华倾倾很开心。所有的物件焕然一新,精致的床榻,隔断,茶几,梳妆台,壁画,地毯,吊灯,香炉,茶具,应有尽有,奢华至极。
最后便只剩下华倾倾,蒹葭,和秀秀三个人。他们叫了简单的酒菜,算是小小的庆祝一下。
华倾倾喝酒很快,几乎是一杯接着一杯,她本就吃素,所以只是捏了几片青菜当下酒。秀秀看华倾倾吃的少,也不好意思多吃,遂只陪着她喝酒,不过不胜酒力,已经开始有瘫软的迹象。
蒹葭倒是放得开,这个苦劳力可真是饿坏了。于是大包大揽的解决了桌子上大半的菜肴,当然还吃了四碗米饭。
吃饱喝足,秀秀已经倒在了地上。这两个没心没肺的人倒也不在意,就任那丫头睡在地板上,好在今天新买了波斯地毯,许是不会着凉。
“今儿就让秀秀留在我这里睡吧。”
“也好。要不我也在这里睡吧。”
“啧啧。我没什么,你若敢就成。”
蒹葭想想,抓了抓脸,撇撇嘴,转身走了。
华倾倾将秀秀抱起,放在自己的床榻上,一件一件脱光秀秀的衣服。扯过被子将她盖好,然后自己也钻了进去。
浮空城三个月后。
她就那样站在月光之下。似乎突兀的站在这个世界的顶端,没有人能仰望她的表情,也没有能揣摩的她的心思。
她若令人匪夷所思的黑色曼陀罗,秀美但剧毒。你可能会在她飘荡的裙摆后浮想联翩,但你肯定不会想要伸手触及,因为你知道,一旦和她有了交集,那么你人生的轨迹,就会变成她手中细细长长的线,从此身不由己。
即使你对她的肉体产生过所有想法,但她就是那样甜美且冷艳的站在那里。她轻轻的略过额头上的青丝,修长的手指慢慢划过雪白的颈子,无意中她拉动了一下领口,露出里面白花花的肉。
忽然你觉得身体里好像在爆炸,血液快速的冲击着你那本就不太灵光的大脑。就在你准备舍生忘死,将她摁在自己床第的时候……
华倾倾独自坐在屋顶,原来一头雪白的长发已经变成了漆黑的长发。她一支腿垂下屋檐,用手抱着另一条腿,身边是一个酒壶。那酒很烈。
离开华府之前,她只有在逢年过节的时候为了应景才浅浅的喝上那么一小口,每次华佗看到自己的宝贝女儿被辣的直伸舌头,他就会眉开眼笑。他笑的那样疏朗,以至于会带动眼角的皱纹,它们若层层沟壑,在岁月的打磨之下,变得成熟,变得内敛,变得开始知人事,顺天命。他是一个慈祥的父亲,而且从小她就知道,他的父亲有一个很神圣的职业。救死扶伤。
多少次,那些穷苦的百姓拖家带口的跪在华府门前,就是为了报答华佗的救命之恩。
父亲只是淡淡的笑,他从不认为自己有多伟大,他只是觉得他做了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就像厨子要做好每一餐,裁缝要修剪好每一件衣衫一样。
其实父亲是一个很可爱的老头,他只有在医病或者研究药方的时候才会特别的严肃。其他的时候他都非常和蔼,对下人也极温柔。偶尔心情好,他还会讲些笑话,逗得那些小伙子们开怀大笑,而那些丫鬟则是个个羞红了脸。她曾经也躲在门后偷听过父亲讲笑话,虽然有些荒唐段子,但大家都不会觉得这个小老头轻浮,或者有点老不正经。
外面的人一直都传说华佗是个仙风道骨的神医,其实他们都不知道,父亲的华佗,老爷的华佗,是一个偶尔会讲讲荒唐段子的眉开眼笑的矮小老头。
闲暇的时候,父亲除了陪自己玩,就侍弄那些花花草草,然后也会像其他所有年迈的人一样,讲一些自己快要仙去的啰嗦。有时候讲的动情,竟能把自己讲的哭了。
可直到有一天,父亲的笑容少了。
对,是从遇见那位将军开始的。那位将军姓关,是刘皇叔的拜把子二弟。
回来后,父亲对那位姓关的将军赞许不已,后来说着说着,他好像忘了所有的事情,只盯着窗外的夜色发呆。
再后来,父亲又遇到了另一个人,曹操。
他不想死。父亲本着医者之心,也不想他死。不过就因为他怕死,所以害死了我的父亲。可笑的人。不过最可笑的是,这个可笑的人,想要得到一件更可笑的东西……长生不老。
华倾倾抓起身边的酒壶,猛地灌了一大口。渐渐的,她开始有些神志不清。眼里的景物也开始变得模糊。她提着酒壶,一摇三摆的走在小楼的屋檐上。
明月当空,华倾倾努力的摇了摇头,轻轻诵起: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慨当以慷,忧思难忘。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哟哟鹿鸣,食野之苹。
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明明如月,何时可掇?
忧从中来,不可断绝。
越陌度阡,枉用相存。
契阔谈讌,心念旧恩。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
绕树三匝,何枝可依?
山不厌高,海不厌深。
周公吐哺,天下归心。
诵完,华倾倾又猛灌了一口酒,兀自咯咯的笑了一会。然后从怀里掏出一本书,正是那日蒹葭替仙人给华倾倾的。翻开书页,上面赫然写着……青囊经。
你想要长生不老是吧。哈哈哈。说着华倾倾找出火折子,将青囊经烧了起来。
这三个月,曹操没有对浮空城展开什么行动。仙人还是没有来看望华倾倾。华倾倾也不去找他。
于是每日便和蒹葭四处闲逛,现在整个浮空城的管子是被他们吃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