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一道响亮的巴掌声响彻在安静的书房里。
“这一巴掌,打的是你差点就将我周家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你服是不是服。”
“我服”向天佑的右脸颊已经高高的肿起。
“服就好,那么,咱们就来说说这个血杀阁到底是何方神圣吧,为什么你们会盯上我周家这个润州城小小的家族?”
这件事一直困扰了周邵阳好久,他实在是想不通自己一个中州的小家族到底有什么地方可以吸引血杀阁对自己家下手的,甚至不惜让崔氏在周家潜伏十八年。
向天佑深深的看了周邵阳一眼,幽幽的道:“这件事,恐怕要从隋末说起”
“隋末?”
“嗯,你可知道窦建德此人”
“当然知道,此人在当时乃是一位枭雄,雄聚河北多年,国号大夏,他的治下吏治清明,百姓安居乐业,商贾可以宿于野,要不是当年援救王世充那个废物时被你二叔冒险在虎牢关击破,现在坐天下呢指不定是谁呢。”
“确实,窦建德此人素来已仁义著称,只可惜,此人成也仁义,败也仁义。不过,我要说的却是窦建德的那位曹皇后”
“当年窦建德战败被杀,十几万大军败的败,散的散,而他那位曹皇后带着百十个亲卫逃回了河北,后来曹皇后将河北献给大唐,以求换得活下来的机会。而我祖父也允许了这一条件,但是却严厉声明不允许她个人或者别人借着她的身份在河北行事,一旦发现严惩不贷。”
“这个曹皇后我也觉有所闻,据说这也是个女中豪杰,在战场上一点也不输给那些大老爷们儿。”
“不错,确实是女中豪杰,而她就是血杀阁的创始人,不过,那时的血杀阁还是叫做芙蓉阁。”
“那为何现在会变成血杀阁。”
“这是第二任阁主改的名字,起初的芙蓉阁只是一处专门收养孤儿的地方,阁主仁慈,将那些在战乱中失去家园跟无父无母的幼童带到芙蓉阁收养,并且教他们读书习武,后来随着刘黑闼崛起,大唐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局势又开始起了变化,而芙蓉阁收养的孤儿也渐渐多了起来……”
…………
从顺义门进入,与之相对的便是中书省的大门。
天色已经黑下来了,不过这里仍然隐隐传出灯火,今夜当值的乃是中书省的中书令房玄龄,和中书侍郎岑文本,岑文本与房玄龄当年都在秦王府中担任过十八学士,两人的交情也是非常的深厚。
岑文本睡眼惺忪的半靠在软榻上,榻上桌几的火烛冉冉,此刻他的困意就好似巨浪一般汹涌而来,但他还是强打精神继续看着手里的奏折。
除了他手里的奏折外,他的腿边还堆叠着几十本杂乱不一的奏疏。
因为是夜里,又是当夜值,所以一般无事的话都可以就地歇息。
岑文本放下手里的奏疏,大大的打了一个哈气,眼角不自觉的挤出两滴浊泪出来。岑文本眯瞪了两下,最后还是抵挡不住睡意只能半卧在榻上假寐一会。
一旁的小内侍轻手轻脚的给他披上一条由羊毛编织而成的毯子,然后躬身退下。
他的胸口微微起伏,鼻子里发出微弱的低鼾声。
许久,一个身穿绿色官袍的属官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
他先是偷偷的看了看右边房间里,已经睡着了的岑文本确定他不会突然醒来,便转身来到另一边中书令的房间,这个属官见到正埋头于案椟里的房玄龄,便低声道:“父亲……”
这一声呼唤立刻就让隔壁的鼾声小了下来。
房玄龄的头都没有抬起,只是稍稍地挪动了下身体,嘴皮子微微一动,道:“怎么,又出了什么事?”
这属官道:“孩儿已经打探清楚了,周邵阳昨日的时候确实回到了周府,至今还未出府。”
房玄龄放下手中的毛笔。伸了个懒腰,从榻上趿鞋下地,随即便有内侍给他递来沾了热水的毛巾,房玄龄擦了把脸吁了口气,随即道:“消息确实吧?”
“是几个御使多方查证出来的,正打算联名上书呢,有人说……有人说……周邵阳在甘州做的太不像话了,有肆意挑起战端之嫌。而且,他还私自招募军队,恐是要与太子一起谋反。”
房玄龄脸色一冷,道:“这是大逆不道,这是人臣该说的话吗?真是岂有此理,遗直,以后少和这些人来往,他们口无遮拦能卖弄个清直之名,可是你不同,你跟他们混在一起,迟早要出事的。”
原来这属官乃是房玄龄的大儿子房遗直,房遗直自幼便聪慧好学,入仕之后一直都在御使台里当差,因为有个中书令兼尚书省右仆射的父亲,所以近来联合同僚弹劾了几个较有名声之人,一时之间声名大噪,朝堂与市井中有许多人都说他清直。
三省六部这边值夜的时候,御使台也必须委派官员在这里侯班,以防止出现紧急事态,陛下召见的时候找不到人。
所以每次房玄龄值夜的时候,房遗直便也来陪着。
房遗直听了父亲的训斥,忍不住道:“当今陛下圣明,岂会因言或醉罪,魏老大人不是照样对陛下进行劝谏吗?为何不见他出事。”这自然是一句不服气的牢骚,可房玄龄的脸色却变得慎重起来,他起身朝这着值房外头扫了一眼,又看了看对面已经熟睡的岑文本,见四下无人,便坐回榻上,慢悠悠地道:“你坐罢。”
房遗直欠身坐下。房玄龄叹了口气,道:“今时早已不同于往日,你现在的官职太小,又是御使言官,还接触不到政务的真正核心,所以有些事不是你能够知道的,但是,你只要记住一点,那就是太子谋反案并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这里面的水深的很而且牵涉甚广,别说是你,倘若稍有不慎,就是为父恐怕也很难保全其身。
另外,周邵阳练兵这是满朝文武都知道的事,他那虎威军的人数只有五百,可陛下准允的是八千人,所以人家招兵没什么不对,况且程国公已经去了甘州接手了他的兵权,何来的招兵谋反一说,退一万步来讲,就算他要造反,难道就凭借着他手里那不过区区五百之数吗?哼,到底是你们蠢还是他蠢。遗直啊!扪心自问,若是换成老夫去了甘州,在这了短短的一年时间里恐怕也没有他干的好,所以啊,你们凭什么去参人家一本。”
房遗直震惊道:“父亲此言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