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算宽敞的马路两侧很是热闹,摆地摊的小贩们卖的明星剧照尤为火爆,娇丽动人的“俏黄蓉”可是女生们争先收藏的偶像。翁美玲的香消玉陨则是她们心中永远的痛。“嘭”的一声巨响吸引了人们的视线,原来是崩爆米花的师傅已经开炉了,一群小孩子们围绕着、看着,再次捂住耳朵等待下一声巨响的来临。那边空地上,几个小学生模样的孩子正在丢着沙包。中间一人上蹿下跳,左躲右闪,生怕各守一边的“攻击手”击中而出局,累得满头大汗,还是乐在其中。
一溜手,沙包滚到了我的脚下,我弯腰捡了起来,捏在手里掂了掂,轻飘飘向接沙包人掷去,正中下怀,小学生咧嘴笑了,我也还了他一嘴白牙。
晃晃悠悠的捱到了一家新开业的“大普”录像厅门口。一米高的破黑板上面用粉笔歪歪曲曲的写着几行字:阿诺德·施瓦辛格《真实的谎言》;成龙《红番区》。
几张半新的台球桌子有一张闲着,史坚强提议去看录像,门票钱他掏,他喜欢这种惊险、刺激的动作片。
朝鲁则要学打台球,我倒无所谓,但想教教朝鲁,这小子以为台球和足球一样,光有蛮劲和速度怎么行呢。
史坚强的球技不敢恭维,拿球杆击球的架势和用竹竿子打核桃差不多少。
史坚强当然执拗不过我们俩,被我的一句“强哥,你真像《上海滩》里的许文强呀!”将他彻底征服。
三个人在剩下的一张台球案子上摆起了阵势,我和史坚强还是老规矩:三局定输赢。
随着全色球和花色球的一个个落袋,黑8也被频频击中,还故作最后的顽抗者,随着我叫了句:好球!黑8终于应声入袋,很快结束了两局比赛,比分1:1。应该说今天史坚强表现的不错,我为朝鲁做着示范,想让他尽快上手,也为平局找着理由,史坚强这个手下常败将军,这会创造了历史。
随着我的球杆用力的将白色母球炸向码球三角区,决胜局开始。
球桌上我的全色球先后落袋,只剩下一个黑8了,可是这个顽固的“黑色幽灵”像和我结了怨似的,怎么打也不进。
黑8落定,正直袋口,我将这个绝杀机会留给了朝鲁。
他紧张的将球杆擦了擦壳粉,慢慢俯下身去,左手大拇指翘起,另外四只手指的指甲都嵌入台泥里了,对准白色母球狠狠一击,我顺势大喊:偏不信,瞎猫碰不上死耗子!
黑8没有撞击着,白色母球因为用力过大和打击位置不正反而撞了出去,直奔邻桌人群飞去,不偏不正刚好砸在一个正要准备击球人的脑袋上。
“操,谁他妈干的?”
被击中对象立刻捂住额头,破口大骂,他身边马上围过来一群人,都是和我们差不多的年纪,学生的打扮。
“龙哥,怎么了?龙哥!”
一个个很是关切的样子。
此君名叫梁二龙,是县四中的学生,学习扯淡,爱拉个帮,起个山头,仗着其父是镇里派出所所长而狐假虎威,他家和田贝蓓家住不远,好象也对她有点意思,前几天还看见他骑着一辆崭新的山地车来过我们学校,不在你们四中门口玩,跑这里来不是找挨砸嘛!
这帮小子找准了“UFO”的方向后,朝我们这边涌过来。
梁二龙一手捂着额头,一手拿着不明飞行物,疯狗似的对我们三个嚷道:“到底谁他妈干的?”
史坚强大肉泡眼一瞪:“你说话嘴放干净点,别跟吃了枪药似的。”
史坚强身上的校服暴露了我们的身份。
梁二龙身边的一个“胖四眼”凑上来对他说:“龙哥,他们是县一中的。”
梁二龙将手里的“不明飞行物”向球桌上一摔,顺口冒出一句:“一中穷,二中洋,穷横什么呀你们?”
“是啊,一中穷,二中洋,三中四中出流氓。”
我露出不屑回敬道。
从他们的校服看清了他们的来头,并对流行于几所学校的一种通俗说法而诠释着新意。
又对梁二龙说道:“又不是故意的,你丫挺急什么呀?”
明明是我方不小心造成的结果,可为什么口气当中还有挑衅的味道?是因为你的崭新的山地自行车?还是因为你有个当所长的老子?好像都不是。
梁二龙这下可急了,放下捂在额头上的手,被击中的部位明显多出了一个“鸟蛋”,指着我说:
“让我砸你一下试试,死了老子出钱管埋。”
史坚强再也听不下去了,脾气一上来,天不怕,地不怕,上去一把揪住梁二龙的脖领子,大肉泡眼更为膨胀:
“会他妈说人话不?不会说找根扫帚上茅房刷刷牙去!”
这个举动对方可吃不消了,呼啦一群人上来将我们三个人围在中间,手里握着“长兵器”球杆,还攥着“短暗器”台球,抡着的破书包里是“震山法宝”板砖。
这种阵势我和史坚强没少经历过,朝鲁毕竟缺少实战经验,双手紧握球杆,明显有点瑟瑟发抖,他在我和史坚强的带领下小的“战斗”倒是经历不少,这么大场面的“战役”还是头一回遇到。
我冲着梁二龙嚷道:“小子,单练还是群殴,找个别的地方,别在这里弄坏人家东西。”
我可知道打坏了人要给瞧病,损坏了东西要赔偿的。
虽然被史坚强拽住了脖领子,但态度还是蛮横,一副不报额头上“鸟蛋”之仇,誓不罢休的熊样。
“少废话,弄坏了我赔,老子有钱。”
梁二龙一边说一边给旁边的“胖四眼”递了个眼色。
“胖四眼”领会其意,抡起台球秆子,照准拽着梁二龙脖领子史坚强的胳膊就是一闷棍,哪有一丁点戴眼镜人的斯文形象。
球杆与史坚强的胳膊一接触,“喀嚓”断为两截,吓了“胖四眼”一跳。
我箭步蹿上去,一个扫堂腿将“胖四眼”撂到,朝鲁也挥起了台球杆,练起了“醉棍”,一场在人数上敌众我寡的战斗随之打响。
又恰好赶上录像厅曲终散场,围观了好多群众,瞧这十几个孩蛋子“耍猴大战”,看似一场新戏上演。
“嘀嘀”的汽车喇叭声从人群外骤然响起,急促的声音震的山响,围观的人群不由自主的闪开一条道。闯进来的黄色面的车在离打架的人群不足一米的地方戛然刹车,汽油和离合器的胶皮味相混合,还有“吱”的一声刹车巨响,让所有参与战斗的人都停住了手,虽然不是警车,但是却从车里震露出几分霸气,几分威慑。
车门子几乎是被一脚踹开,从里面跳出一个人来。
一米八几的个头,身强力壮,头发是前齐眉后盖颈,上身的红色跨栏背心突显着结实的肌肉,左臂上刺有一条蛇的纹身,张显着他的另类,深蓝发白的牛仔裤,膝盖上的两个破洞暴露着他的张狂,一双黑色白底版鞋,后跟帮踩在脚跟下,显示着他的不羁。
虽然只是一个人,但从他身上散发出的那种咄咄逼人的气息,的确让这群孩蛋子们都感觉到了一丝怯意。
此人下了车之后,环视了一下人群,看热闹的人见“耍猴”结束也慢慢散去。
这时从录像厅里慌慌张张跑出来一个人,二十多岁,瘦高腿长,跑到了这人面前,气喘吁吁的叫了声:“大普哥”。
被唤作大普的人问他:
“三儿,我刚出去一会儿,咱这录像厅变成武馆了,谁挑头闹的事?砸场子吗?”
瘦三儿连声回答:
“大普哥,这几个学生,玩着玩着就打起来了,咱家球杆折了好几根,球也丢了好几个呢。”
“那你怎么不拉架?东西坏了没事,人打坏了可在咱这儿地盘啊,麻烦不麻烦!”
瘦三儿辩解道:
“他们人多,打群架,没法拉呀!”
“他妈废物!”
大普骂道。
转过身来看了看我们两拨儿人的怂样。
史坚强的校服被扯破了拉链,朝鲁的发型也成了爆炸式,我的胳膊挨了一板砖,紫色的瘀血正在逐步扩大它的面积。
虽然仗着人多示众,但也没占到便宜,梁二龙的这拨儿人也上气不接下气的,有的半蹲着,有的硬挺站立着,梁二龙额头上的“鸟蛋”怎么会消失了呢?会不会是我的那招“伏虎神拳”将其打碎了?我正在纳闷着,大普说话了。
“至于吗?你们都是学生,一群毛孩子,哪儿这么大火?”
梁二龙上前一步,指着我说:
“他故意拿台球砸我,还先动手打人。”
梁二龙看出来了大普是这家录像厅和台球案子的老板,大有恶人先告状之意,将毁坏公物的罪名套在我的头上。
“放屁,是你小子不会说人话,欠揍。”
史坚强永远为我挡着第一枪,他反驳到。
梁二龙又往前凑了凑,大有再继续投入到加时赛的意思,我才不怕你呢,小心给你来个“突然死亡法”。
“行了,有话说话,谁再敢动手。”
大普吼道,顺手抄起一个台球向案子砸去,随着被击中的黑8应声落袋,大家被他这个动作和吼声惊呆了。
“你说你们几个毛孩子,在我这里玩球打架,砸了我的东西你们还有理了?想打架是不是,来,跟我过过招,你们几个一起上,来呀!”
说完,他瞅了我们一眼,左右手互攥,关节“咯咯”作响,结实的肱二头肌蠢蠢欲动。
梁二龙见到这个阵势胆怯了,连忙说:
“大哥,不是这个意思,砸坏的东西我赔,我爸是派出所所长,有什么事您吱一声,能帮上忙的我一定帮。”
区区的一个中学学生,嘴里吐出来的不是ABCD,而是圆滑世故,学习成绩掉了渣儿成了灰儿的梁二龙“社会学”成绩到是能拿个满分。
大普瞥了他一眼,眼神不屑,听说他爸是派出所所长更是没什么好感。他和这种人打过交道,分的清好人坏人,至少从梁二龙这两句话中已经对他人品定了性质。
“噢,你爸是派出所所长,先让他管好自己的儿子吧!好了,都别扯淡了,该回哪儿的回哪儿,东西不用你们赔了,以后都注意点,年纪轻轻的火气都别那么大。”
梁二龙没想到搬出自己派出所所长的老子人家都没有买账。
我也没想到大普这个人外表霸道不羁,内心还是仗义执言的。
梁二龙的七八个人,十几只眼睛,不分先后的瞪完我们之后,撇下一句:“走着瞧”便扬长而去。
史坚强,朝鲁我们三个人帮忙打扫着“战场”,满世界找着零七乱八的台球,球杆折断了几根,也没了法子。
我对大普说:“算算多少钱,回头赔给你。”
大普哈哈大笑:
“行,小子,还没被打晕呢,我最看不惯以多欺少了,赔钱就免了,哥仨个帮忙卸一下车,晚上我请客。”